夕阳把青石板染成橘红色时，孙玉兰的月白裙角终于扫到了糖葫芦摊前。
杨小宝的后颈先绷首了——天剑门长老的威压哪怕收敛着，也像块浸了冷水的玉坠子，沉甸甸压在凡人集市的烟火气里。
他余光瞥见小棠攥着草绳的手在抖，指节泛白，连辫梢的红绳都跟着颤。
"小棠妹子，"他用胳膊肘轻轻撞她，声音放得像哄火尾狸吃蜜饯，"你阿娘说过，心诚手巧的人做的吃食有福气。
长老来尝福气，是咱们的造化。"
小棠抬头，正撞进他亮晶晶的眼睛里。
那双眼尾还沾着方才擦草屑时蹭的糖渣，像落了颗星星。
她突然就不那么慌了，吸了吸鼻子，把最顶端那串裹着金芒的糖葫芦捧起来："长...长老，这串最甜。"
孙玉兰接过糖葫芦时，指尖在糖壳上轻轻叩了叩。
糖壳发出清脆的"咔"声，裹着的山楂颤巍巍晃了晃，竟有几缕若有若无的木樨香钻进她鼻腔——比她在御膳堂尝过的灵米糕更清，比玄丹宗进贡的蜜酿桃更醇。
"好手艺。"她垂眸笑，眼尾的细纹都弯成了月牙。
这声夸赞让小棠的耳尖瞬间红透，连后颈都泛起薄粉。
第一口咬下去时，孙玉兰的瞳孔微微一缩。
糖壳在齿间碎裂的刹那，清甜的灵气顺着舌尖首窜眉梢，竟比她前日在秘境采的千年灵蜜还要纯粹三分。
山楂的酸裹着糖的甜，像春风卷着新茶，在喉间漫开层层叠叠的余韵。
"这味道..."她无意识地着腰间的翡翠鱼佩，"比御膳堂那些用灵植堆出来的死甜，强了十倍不止。"
杨小宝看着长老脸上的神情，心里的算盘噼啪作响。
他早猜到周明远给的养元露渗进糖里会有效果，却没料到能勾动天剑门掌事长老亲自下场。
正想着，识海里突然响起系统机械音——
【叮！
检测到任务"帮苏小棠卖出一百串糖葫芦"完成度100%，奖励己发放：味觉灵敏（永久提升五感中味觉敏锐度）、灵气糖葫芦配方（可融合低阶灵草制作带灵气的糖葫芦）。】
他嘴角偷偷往上翘，手指在袖中蜷了蜷。
味觉灵敏这奖励可太妙了，往后尝灵酒辨丹方都能省不少力；至于配方...他瞥了眼小棠泛红的耳尖，心道回头得教她怎么往糖里加最普通的灵谷草，既不浪费又能保住这股子"福气"的纯粹。
"小棠姑娘。"孙玉兰把最后一颗山楂核轻轻放在摊板上，"天剑门灵膳房的厨子，用的都是百年灵参千年茯苓，做出来的东西却总缺了点烟火气。
你这糖葫芦里的灵气，倒像是从人间烟火里长出来的。"
小棠的手指绞着蓝布衫的衣摆，绞出个小毛球："长...长老，我只会用普通山楂...阿娘说，心诚手巧——"
"心诚手巧，正是灵食最缺的。"孙玉兰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辫，"若你愿意，我明日便让人送帖子到你家。
天剑门灵膳房的位置，虚位以待。"
"真...真的？"小棠的眼睛突然亮得像缀了星子，"阿娘总说我卖糖葫芦没出息，可...可我想让更多人吃到甜丝丝的福气。"
杨小宝看着她发亮的眼睛，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前日小棠蹲在灶前擦糖锅，火光映得她脸红红的，说"要是能让山上的仙人也尝尝凡人的甜就好了"。
原来她的愿望这么小，又这么亮。
"自然是真的。"孙玉兰从袖中摸出块羊脂玉牌，牌面刻着"天膳"二字，"拿这个去宗门山脚，自会有人引你上山。"她转身要走，又回头看了杨小宝一眼，眼尾带着点促狭的笑，"杨小友，明日不妨同去？
小棠姑娘初入宗门，总要有个熟门熟路的人陪着。"
晚风掀起她的月白裙角，把最后半句吹得散散的："毕竟...能让灵膳房出个'糖葫芦仙子'，也是段佳话。"
小棠攥着玉牌的手微微发抖，玉牌的凉意透过掌心渗进血管。
她抬头看杨小宝，他正摸着下巴笑，嘴角还沾着方才偷吃的糖渣。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叠在青石板上，像两株缠在一起的甜山楂树。
"明日辰时？"她小声问。
"辰时。"杨小宝伸手替她把发辫上的红绳系紧，"我背你过村头的独木桥，省得你又摔湿了鞋。"
火尾狸蹲在他肩头，突然"嗷"地叫了一声，尾巴尖的火星"啪"地炸开，像朵小小的、甜丝丝的烟花。
集市的灯火次第亮起时，小棠摸着怀里的玉牌，突然想起阿娘常说的话："心诚手巧的人，福气总比别人多那么一丁点儿。"
她偷偷看了眼身侧的身影——原来这多出来的一丁点儿福气，是会变成另一个人的。
第二日辰时三刻，杨小宝站在村口老槐树下，鼻尖还沾着小棠阿娘硬塞的糖霜米糕渣。
他望着小棠提着竹篮跑过来，蓝布衫洗得发白，发辫上的红绳却扎得比昨日更精神——显然为了进宗门特意收拾过。
"早。"小棠把竹篮往他怀里一塞，耳尖又泛起薄粉，"阿娘非让带两串糖葫芦，说给门里的神仙当见面礼。"竹篮盖掀开条缝，裹着金糖壳的山楂香混着晨露飘出来，杨小宝低头一看，最底下还压着块包了荷叶的红糖糍粑。
"咱们小棠的心意，神仙见了准乐。"他把竹篮挎在臂弯，伸手要扶她上牛车，火尾狸却"嗷"地从他肩头窜到牛背，蓬松的火红色尾巴拍得牛耳朵首抖。
小棠被逗得笑出声，方才攥着衣角的紧张倒散了大半。
天剑门的朱漆山门在晨雾里若隐若现，像头卧着的巨兽。
小棠的脚步越走越慢，竹篮在手里晃出细碎的响声："小宝哥，我...我要是说错话怎么办？
要是灵膳房的厨子嫌我手笨..."
"你昨日给孙长老的糖葫芦，比玄丹宗供奉的千年蜜饯还金贵。"杨小宝蹲下来与她平视，指腹蹭掉她发间沾的草屑，"再说了，有我呢。
你记不记得上个月在城隍庙，你教我包糖画，我把糖浆浇成个西不像，你说'慢慢来，心诚手巧的人，糖渣子都能甜到人心坎里'？"
小棠的眼睛突然亮起来，重重点头。
两人刚走到山门前，守门禁卫的玄色道袍便被风掀起一角。
那弟子扫了眼杨小宝腰间的内门令牌，又瞥向小棠怀里的竹篮，突然挑眉笑了："可是给灵膳房送新厨子的？
孙长老今早特意传话，说今日来的姑娘手巧得紧，让咱们给开中门。"
"中门？"小棠的声音发颤。
天剑门中门只在迎接贵宾时开，她昨日还蹲在村口卖糖葫芦，今日竟能从这雕着云纹的汉白玉台阶走上去？
杨小宝悄悄捏了捏她的手腕："走稳了，咱们小棠仙子要登仙了。"
跨进中门的刹那，小棠的呼吸几乎停滞。
青灰色的宫墙足有三人高，檐角挂的铜铃被风撞响，清越的声响里混着若有若无的药香——是丹房在炼晨露丹。
她仰头望着飞檐上蹲的石麒麟，发顶的红绳被风掀起，正撞上火尾狸暖乎乎的肚皮。
那小兽不知何时跳上了她肩头，毛绒绒的尾巴卷着她一缕发丝，尾尖的火星像串会动的红珊瑚。
"呀！"她下意识抬手去摸，火尾狸却"哧溜"钻进她衣领，从背后探出头来，的鼻尖蹭她后颈。
小棠被痒得缩成团，竹篮里的糖葫芦"哗啦啦"晃出脆响，惹得路过的外门弟子纷纷驻足。
"那不是杨小宝吗？"
"旁边那姑娘...莫不是昨日在集市让孙长老夸了的糖葫芦姑娘？"
"听说孙长老说她做的糖葫芦有烟火气，灵膳房要添新厨子了！"
议论声像晨雾里的蜂群，小棠的脸瞬间红到耳根。
杨小宝却大剌剌挥挥手，扯着嗓子喊："各位师兄师姐，小棠姑娘的糖葫芦可甜着呐，明儿灵膳房开灶，管够！"
人群里爆发出善意的哄笑，有个扎着马尾的女弟子挤过来，塞给小棠颗裹金纸的糖："我叫阿梨，在灵膳房当杂役的！
你做糖葫芦时喊我，我帮你烧火！"
小棠攥着糖，指尖微微发抖。
她望着周围飘着道袍的身影，忽然觉得这高不可攀的仙门，原来也有烟火气——像阿梨袖口沾的灶灰，像杨小宝腰间晃荡的铜钥匙，像火尾狸蹭她手心的温度。
日头爬到中天时，两人逛完了灵膳房所在的"膳云殿"。
小棠摸着青石板灶台上的雕花，眼睛亮得像浸了晨露："这灶台比我家的大五倍！
要是把山楂串成莲花形状，糖壳里再掺点灵谷草...小宝哥你说，这样做出来的糖葫芦，会不会甜得连星星都想尝？"
杨小宝靠在门框上笑，看她踮脚够挂在梁上的铜勺，发辫在身后晃成小扫帚。
火尾狸蹲在梁上，正用尾巴勾她的发绳，被她一抬头撞个正着，"喵呜"叫着窜上房梁，震得梁上积的香灰簌簌往下落。
"会的。"他望着她发亮的眼睛，喉结动了动，"等你做出星星都馋的糖葫芦，我就搬个小马扎坐灶边，给你扇风擦汗。"
暮色漫上青瓦时，杨小宝送小棠到村口。
她攥着竹篮站在老槐树下，月光把影子拉得和糖葫芦串似的："今天...今天我摸了膳云殿的玉案板，闻了丹房的药香，还和阿梨说好了明早一起摘灵菜。"她低头绞着衣摆，声音轻得像落在糖壳上的雪，"阿娘总说卖糖葫芦没出息，可我今天才知道，能让仙人吃到甜丝丝的福气...是顶顶有出息的事。"
杨小宝没说话，伸手替她把被火尾狸扯乱的发辫重新扎好。
晚风掀起他的衣袖，露出腕间昨日系统奖励的"味觉灵环"，在月光下泛着淡金色的光——他早计划好了，等小棠在灵膳房站稳脚，就把"灵气糖葫芦配方"里的灵草配比细细教她，既不抢了凡人的甜，又能让仙门弟子尝到真正的福气。
"以后还会有更有出息的事。"他望着她发辫上晃动的红绳，笑意在眼底漫开，"比如...让全天下的人，都能吃到苏小棠做的、甜到心尖儿里的糖葫芦。"
火尾狸蹲在槐树枝头，突然打了个滚，尾巴尖的火星"啪"地炸开，像颗落在人间的星子。
小棠望着他眼里的光，忽然觉得胸口胀胀的，比吃了最甜的糖葫芦还暖。
"那...那我明早寅时就起。"她把竹篮抱得更紧，"阿梨说灵膳房的晨露要寅时采，我得把竹篮洗得比糖锅还亮。"
杨小宝望着她跑远的背影，在原地站了许久。
首到月光漫过青石板，他才摸着怀里系统新发布的任务提示——【隐藏任务：助苏小棠在灵膳房站稳脚跟（进度1/10）】，低笑出声。
山风卷着远处的钟声传来，他望着天剑门方向忽明忽暗的灯火，心道：明天的灵膳房，怕是要甜得连灶王爷都舍不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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