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刚爬上东墙，苏小棠的糖葫芦摊前又排起了长队。
杨小宝蹲在草垛边帮她串山楂，火尾狸叼着根竹棍在旁边戳糖锅，糖泡“噼啪”炸开时，它会吓得蹦起来，惹得围观的孩子们首笑。
“小棠妹子，再来五串！”卖油糕的老张头踮着脚举钱，“昨儿我家那口子尝了，非说比灵米糕还香！”
小棠应着，手底下更快了。
她今天特意换了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发辫上系着杨小宝昨儿塞给她的红绳，在风里晃出个小漩涡。
杨小宝正往山楂串上撒芝麻，忽然闻到一缕若有若无的檀香味——那是天剑门长辈常用的沉水香。
他抬头，就见个灰袍老者站在摊前。
老者留着雪白的山羊胡，腰间挂着玄色玉牌，正是外门执事长老周明远。
“小友这糖葫芦，倒是有些门道。”周明远捻着胡子，目光落在糖锅里，“灵气裹得均匀，甜而不腻。”
小棠手一抖，刚串好的山楂“哗啦啦”掉了半筐。
她慌忙弯腰去捡，耳尖红得要滴血：“长...长老，我、我就是个卖糖葫芦的，哪懂什么灵气...”
杨小宝赶紧上前打圆场，手在背后悄悄捏了捏小棠发颤的手腕：“周长老您见笑了，小棠就是手巧，这糖熬得火候好。”
周明远却没接话，自顾自摸出枚铜钱：“来两串。”他咬下一颗山楂，眼睛突然亮了，“好！比玄丹宗的灵果糕还妙三分！小友，可愿来宗门开个灵食铺？我给你批块好地段！”
小棠手里的竹棍“当啷”掉在地上。
她抬头看杨小宝，眼里的惊喜像要漫出来：“长老，我、我行吗？”
“怎么不行？”周明远抹了把胡子，“我天剑门向来不拘一格。明儿你拿张帖子来找我，我给你办灵厨认证。”他扫了眼杨小宝腰间藏着的内门玉牌，忽然笑了，“倒是某位小友，藏得挺严实啊。”
杨小宝干笑两声，把玉牌拽出来晃了晃：“周长老明鉴，我就是帮小棠搭把手。”
周明远没再追问，摸出个小玉瓶搁在摊桌上：“这是养元露，熬糖时滴两滴，灵气更纯。”说罢负手离去，道袍扫过草垛，带起一阵风，把小棠的红绳吹得飘起来。
“杨公子！长老给的！”小棠捧着玉瓶，指尖都在抖，“我阿娘要是知道...她准得说我踩了祥云！”
杨小宝望着周明远的背影，心里却沉甸甸的。
宗门向来规矩严，修士与凡人过多往来虽不犯禁，可树大招风——他正想着，忽听得街角传来几句议论。
“听说了吗？内门的杨小宝，天天往凡人集市跑。”
“可不是？昨儿周长老都去了，指不定他跟那卖糖葫芦的有什么不清不楚。”
“修士该修心问道，跟凡人混在一块儿成何体统？”
杨小宝脚步一顿。
他转头望去，两个外门弟子正站在茶摊边咬耳朵，见他看来，慌忙低头喝茶。
火尾狸蹲在小棠肩头，突然“嗷呜”低吼一声，吓得茶盏里的水荡出涟漪。
“许是我多心了。”杨小宝揉了揉火尾狸的耳朵，勉强对小棠笑，“快收摊吧，明儿还得早起摘山楂呢。”
可他的担心到底应验了。
第三日晌午，杨小宝刚到集市，就见杜文远带着三个外门弟子堵在摊前。
杜文远穿着月白道袍，腰间挂着枚鎏金剑坠，正是赵无极最得势的亲传弟子。
他斜倚着草靶，指尖敲着糖葫芦签子：“这就是你勾的村姑？”
小棠正低头擦糖锅，闻言猛地抬头。
她发辫上的红绳晃了晃，眼睛里腾起一团火：“你谁啊？凭什么这么说！”
“我是谁？”杜文远嗤笑一声，“天剑门外门首座弟子杜文远。倒是你——”他踮起脚尖，用剑穗挑起小棠的蓝布衫，“粗布麻衣，浑身市侩气，也配跟内门弟子说话？”
“我是市侩，总比某些人心里长刺强。”小棠甩开张他的剑穗，“杨公子帮我卖糖葫芦，是行善！不像有些人，专爱嚼舌根！”
周围的人渐渐围过来。
卖胭脂的阿姐攥着帕子小声说：“这杜公子我见过，上次打了卖菜的王老汉，就因为人家没给他让道。”
杜文远的脸“刷”地沉了。
他抬手就要推小棠，杨小宝猛地拦在中间。
两人离得极近，杨小宝甚至能闻到他身上刺鼻的沉水香——比周长老的浓了十倍，倒像在遮什么臭味。
“杜师兄，小棠是我朋友。”杨小宝笑着，可语气里没半分温度，“您要是闲得慌，不如去演武场练练剑？省得手生了，下次比剑又输给我。”
周围传来低笑。
杜文远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上月大比，他确实被杨小宝用一招“风卷残云”挑飞了剑。
他盯着杨小宝，突然扯出个阴恻恻的笑：“朋友？我看是相好的吧？修士与凡人私通，坏了门规，你担得起吗？”
小棠的脸瞬间煞白。
她攥住杨小宝的袖子，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肉里。
杨小宝刚要说话，杜文远的手己经推了过来——这一次，他没拦。
“砰！”
火尾狸突然从草垛上跃出。
它周身腾起橘色灵光，蓬松的尾巴炸成朵火焰，精准撞在杜文远手腕上。
杜文远痛呼一声，踉跄着后退两步，道袍下摆沾了糖渣，黏在腿上滑稽得很。
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
小棠望着火尾狸炸毛的模样，忽然笑出了声。
她抹了把眼角，把最后一串糖葫芦塞进杨小宝手里：“吃吧，这是最大的山楂。”
杨小宝咬了口糖葫芦，甜津津的汁水漫开。
他望着杜文远涨红的脸，又看了看小棠发辫上晃动的红绳，突然觉得，这市井的烟火气，比任何清规戒律都烫贴人心。
火尾狸蹲回小棠肩头，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杜文远捂着发疼的手腕，恶狠狠地瞪了眼杨小宝，甩袖就要走——可他刚转身，就撞上来买糖葫芦的老张头。
糖渣混着油糕的香味飘起来，惹得围观的孩子们笑作一团。
“走什么走？”老张头扯住他道袍，“我还没买糖葫芦呢！小棠妹子，给我来十串！”
小棠应着，手底下麻溜地包糖葫芦。
杨小宝望着她忙碌的背影，忽然听见杜文远咬牙切齿的低语：“杨小宝，你等着。”
他转头，正撞进小棠亮晶晶的眼睛里。
她把包好的糖葫芦塞进他怀里，轻声说：“我信你。”
风掠过集市，卷起几片山楂叶。
火尾狸舔了舔爪子，目光紧紧锁着杜文远的背影。
一场风波，似乎才刚刚开始。
杜文远被火尾狸撞得手腕发麻，正捂着胳膊后退，忽觉耳畔生风——那团橘色毛球竟又弓起脊背，蓬松的尾巴“唰”地炸开，火焰般的绒毛腾起半尺高，在日头下映得人睁不开眼。
“妖怪！”围观的孩童尖叫着躲到大人身后，卖胭脂的阿姐手一抖，螺子黛全洒在帕子上。
杜文远被那火焰映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又退两步，后腰重重磕在糖锅沿上——刚熬好的糖浆正咕嘟冒泡，他道袍下摆登时黏了一片，扯得大腿生疼。
“够了！”杨小宝跨前一步，挡在小棠和火尾狸中间。
他原本挂着的笑彻底收了，眼尾微微上挑，倒比平时多了几分锐利：“杜师兄要教训我，冲我来便是，欺负个卖糖葫芦的姑娘算什么本事？”
“你！”杜文远被当众打脸，耳尖涨得通红。
他狠咬后槽牙，指尖掐出法诀——既然文的不行，便来武的！
天剑门御剑术他虽不如杨小宝，可这凡人集市里，谁能料到他会动真格？
“小心！”小棠攥住杨小宝的袖子，声音发颤。
她看见杜文远袖口闪过寒光，那是藏着的小剑符——外门弟子常用的偷袭手段。
杨小宝却在这时勾了勾唇角。
他早听见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过三遍：【检测到恶意攻击，触发任务“护花小能手”，奖励瞬步符×1（可瞬移三米，冷却三刻）】。
趁杜文远掐诀的空档，他不动声色将符纸攥在掌心。
“去！”杜文远低喝一声，袖中飞出三寸青锋。
小剑带起破空声，首取杨小宝心口。
围观群众倒抽冷气，小棠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杨小宝手背——可下一刻，众人眼前一花，杨小宝的身影竟在原地消失了！
青锋剑“叮”地扎进草垛，震得草屑乱飞。
杨小宝的声音从杜文远身后传来：“杜师兄这剑，准头可不如上个月大比时啊？”
杜文远猛地转身，正撞进杨小宝扬起的腿。
这一脚他没留力，踹在杜文远腰眼上——毕竟对方是筑基中期，他这练气大圆满的身子骨可受不住真打。
但系统给的“大力丸”刚起效，这一脚竟带得杜文远踉跄着飞出去，撞翻了老张头的油糕摊。
“好！”老张头举着油糕叉欢呼，“小杨兄弟好样的！”卖胭脂的阿姐拍着帕子笑：“早看那杜公子不顺眼，活该！”孩子们捡起草屑往杜文远身上扔，倒把他道袍上的糖渣拍得更黏了。
杜文远趴在油糕堆里，鼻尖沾着芝麻，听着西周哄笑，只觉耳中嗡嗡作响。
他挣扎着要爬起来，却被油糕黏住了道袍——方才撞翻的油锅泼了满地，他整个人活像块被糖油裹住的糍粑。
“走！”他拽着被黏住的道袍，头也不回地往街角跑。
油糕渣子“簌簌”掉在地上，引着几只麻雀扑棱棱追过去，啄得他后颈发痒。
小棠望着他狼狈的背影，忽然“噗嗤”笑出声。
她伸手去擦杨小宝衣摆的草屑，指尖却在碰到他衣襟时顿住——方才那一脚，他是真的为她挨了风险。
“疼不疼？”她仰起脸，眼尾还带着方才吓出的泪意，“那剑...差一点就——”
“不疼。”杨小宝抓住她的手，把那串最大的糖葫芦塞进她掌心，“哥的皮厚着呢。再说了，”他歪头笑，嘴角沾着方才咬糖葫芦时的糖渣，“保护自己的女人，天经地义。”
小棠的耳尖“腾”地红了。
她低头盯着糖葫芦，喉间像塞了团棉花。
风掀起她的蓝布衫角，发辫上的红绳轻轻晃着——那是杨小宝昨儿在杂市买的，说配她的麻花辫最俊。
“小棠妹子！”老张头举着油糕叉凑过来，“你这糖葫芦，我闻着比往常更甜了！方才那剑扎草垛时，我瞅着糖锅上还冒金光呢！”
“金光？”杨小宝挑眉。
他凑近糖锅，果然见糖浆表面浮着层极淡的金芒——是周明远给的养元露起效果了？
“许是灵气渗进糖里了。”小棠小声说，指尖轻轻碰了碰锅沿。
她阿娘从前总说，心诚手巧的人，做出来的吃食会有福气。
难道...这糖葫芦真的有了灵气？
集市另一头，穿月白宫装的女子正扶着丫鬟的手缓步走来。
她腰间挂着块翡翠鱼佩，步摇上的珍珠在风里晃出细碎银光——正是天剑门掌事长老孙玉兰。
“小姐，”丫鬟指着糖葫芦摊，“方才老张头喊的‘金光’，莫不是...”
孙玉兰顿住脚步。
她嗅了嗅空气，眉梢微挑——那甜丝丝的香气里，竟裹着缕清冽的木樨香，是极淡的灵气。
她抬袖掩住唇角轻笑：“倒要看看，是哪家的巧丫头，能把糖葫芦做出灵食的味道。”
夕阳染红了集市的青石板。
杨小宝帮小棠收着竹筐，火尾狸蹲在他肩头舔爪子，尾巴尖还沾着没烧尽的火星。
小棠把最后一串糖葫芦用纸包好，塞进他怀里：“带回去给火尾狸尝尝，别让它总偷糖吃。”
杨小宝应着，却瞥见街角那抹月白身影。
他眯了眯眼——天剑门的长老，怎会突然来凡人集市？
风卷着糖香飘远。一场关于糖葫芦的新风波，正悄悄在暮色里酝酿。
(http://www.shuyous.com/book/3201244-42.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shuyou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