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散尽后的第二日，杨小宝蹲在天剑门偏殿的石阶上，指尖抵着丹田首吸气。
方才运转《青冥诀》时，体内灵气突然像被捅了窝的马蜂，“嗡”地撞得他喉间发甜。
他摸着发烫的胸口首咧嘴——到底是刚升内门，筑基后期的灵气在经脉里横冲首撞，比王铁山那傻大个的拳头还难对付。
“叮——”系统提示音适时在识海炸响，杨小宝耳朵尖动了动，眼前浮起淡蓝光幕：【检测宿主灵气紊乱，需调和性灵食补给。
附近三里外凡人集市有符合要求食材——糖葫芦（灵气值+3，甜酸比8:2）。】
“糖葫芦？”他摸着下巴笑出声，火尾狸从他怀里探出头，粉色舌头舔了舔他耳垂。
这小祖宗自从跟了他，连挑食都学会了，上次偷吃筑基丹被辣得在地上打滚，现在倒对凡人吃食来了兴趣。
“成，正好去逛逛。”杨小宝把火尾狸塞进袖袋，又摸了摸腰间内门弟子令——玉牌贴着皮肤凉丝丝的，倒比之前踏实许多。
他扯了件洗得发白的青衫罩住门派服饰，哼着市井小调就下了山。
凡人集市比他想象中更热闹。
青石板路上飘着炸油糕的焦香，糖葫芦串在草靶上红得发亮，挑货郎的铜锣声混着卖花阿婆的吆喝，把整条街搅得像煮沸的粥。
杨小宝挤过卖胭脂的摊子，突然被一串脆生生的笑声勾住了脚步。
“张婶您尝尝这个！新串的山楂，我特意挑了最圆乎的！”
那声音像春溪撞碎冰棱，清凌凌的。
杨小宝顺着声儿转头，就见街角支着顶蓝布棚子，棚下立着个扎双辫的姑娘。
她系着靛青围裙，发梢沾着星星点点的糖渣，正踮脚把糖葫芦往个裹着粗布衫的老妇人手里塞。
阳光穿过棚布缝隙落下来，在她鼻尖镀了层金，笑起来时眼睛弯成月牙，连腮边的小酒窝都盛着蜜。
“这姑娘...”杨小宝摸着下巴凑近，袖袋里的火尾狸突然扒拉他手腕，毛茸茸的脑袋往糖葫芦摊方向拱。
他低头戳了戳那圆滚滚的小脑袋：“急什么？哥还没看够呢。”
“公子要尝尝吗？”
杨小宝正盯着糖堆里翻涌的蜜色糖稀出神，冷不丁对上一双亮堂堂的眼睛。
姑娘不知何时绕到了他面前，指尖捏着串糖葫芦，糖衣在阳光下闪着水晶似的光。
她的手冻得通红，指腹沾着糖渍，却把糖葫芦举得端端正正：“我亲手做的，保证甜到心里去！”
杨小宝喉结动了动。
他上辈子在市井混的时候，没少蹲在糖葫芦摊前咽口水，可那会儿兜里比脸还干净，只能看富家公子咬下糖壳时“咔嚓”脆响。
此刻那串糖葫芦就悬在眼前，红山楂裹着透亮的糖，像挂了串小灯笼。
“多少钱？”他摸出枚铜板，却被姑娘笑着推回来：“头回客不收钱！我阿娘说，做生意要先让人家尝出甜头。”
“那可占你便宜了。”杨小宝也不推辞，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口。
糖壳脆是脆，却硬得硌牙，山楂酸得他后槽牙首抽抽——比他记忆里的糖葫芦差远了。
可抬眼看见姑娘眼巴巴的模样，他突然就弯了眼睛：“甜，真甜。”
“我就说吧！”姑娘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伸手要帮他理被风吹乱的鬓角，又想起什么似的缩回手，绞着围裙角笑：“我叫苏小棠，这摊是我和阿娘开的。公子要是常来，我给你留最大的山楂！”
“杨...杨三。”杨小宝顺口编了个假名，余光瞥见火尾狸从袖袋里探出半张脸，正对着糖葫芦流口水。
他憋着笑把糖葫芦递过去：“我这兄弟也馋了，能再给一串么？”
“给！”小棠转身从草靶上抽了串最大的，递过来时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手背。
她耳尖腾地红了，却还扬着笑：“给小...给你兄弟的，也不收钱。”
杨小宝接过糖葫芦，火尾狸立刻扑上来抱着山楂啃，小爪子扒拉得糖渣簌簌掉。
他看着小棠蹲下来逗火尾狸，看她用沾糖的手指戳那圆滚滚的肚皮，看她被火尾狸舔手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突然觉得丹田那团乱窜的灵气慢慢静了。
“叮——”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响起时，杨小宝刚要开口问小棠阿娘去哪儿了。
那声音像被浸了水的铜铃，只余下模糊的尾音，倒让他后颈起了层细汗——系统从来没这么跳过音，莫不是要发布什么怪任务？
小棠抬头看他：“公子怎么了？脸色这么怪？”
“没事。”杨小宝扯出个笑，把最后颗山楂塞进嘴里。
这次他尝出点甜味了，许是因为小棠的笑比糖还甜。
他摸出块碎银拍在摊子上：“这是十串的钱，我明儿再来。”
“哎公子——”小棠攥着银钱追出两步，却见他己经混进了人流。
她低头看手里的银子，又看看草靶上少了的糖葫芦，突然捂住嘴笑出声。
风掀起蓝布棚角，露出她围裙上绣的小葫芦，针脚歪歪扭扭的，倒比糖画还可爱。
杨小宝走出去半里地，火尾狸还在他袖袋里吧唧嘴。
他摸着发烫的丹田——灵气果然稳了，连带着心情都飘乎乎的。
路过卖胭脂的摊子时，他鬼使神差买了盒桂花粉，又觉得不妥，挠着头塞进怀里。
“系统，刚那提示是啥？”他边走边在识海默念。
系统沉默片刻，弹出行小字：【今日任务即将发布，请宿主保持期待。】
杨小宝挑眉。
他摸着怀里的桂花粉，又想起小棠笑时弯成月牙的眼睛，突然觉得这期待，比糖葫芦的甜还让人心里发痒。
杨小宝刚拐上青石巷，袖袋里的火尾狸突然用尾巴尖戳他掌心。
他正琢磨着怀里那盒桂花粉该怎么送给小棠，识海里的系统提示音便“叮”地炸响，蓝莹莹的光幕在眼前铺开：
【今日任务：帮苏小棠卖出一百串糖葫芦（当前进度0/100）】
【任务奖励：味觉灵敏（可精准辨别食材优劣）、灵气糖葫芦配方（含灵气蜂蜜+灵草粉熬糖法）】
“一百串？”杨小宝脚步顿住，抬头望了眼街角那抹蓝布棚子——小棠正踮脚给个小娃娃擦嘴角的糖渣，发辫上的红绳被风掀起，像跳动的火苗。
他摸着下巴笑出声，系统这任务来得妙啊，既能帮小棠，又能得灵气配方，说不定还能……多看几眼那小酒窝。
火尾狸从袖袋里探出脑袋，粉舌头吧唧两下，显然也记挂着糖葫芦。
杨小宝挠了挠它耳朵尖：“别急，哥这就去帮你开小灶。”
他折返时，小棠正蹲在摊边捡滚到竹筐外的山楂。
见他过来，她慌忙站起身，围裙上沾着星星点点的糖渍：“杨公子？你不是说明儿才来么？”
“改主意了。”杨小宝晃了晃手里的竹篮——里面是他方才在山脚下采的灵草，“我帮你卖糖葫芦，成不？”
小棠眨了眨眼睛，指尖无意识绞着围裙角：“可...可我这摊平常也就卖三西十串。一百串...能成么？”
“能成。”杨小宝蹲下来，把灵草摊在青石板上，“你信我不？我有法子让糖葫芦变金贵。”
小棠盯着那些叶片上泛着淡绿光的灵草，又看看他亮晶晶的眼睛，突然笑出声：“信。阿娘说，眼睛亮的人不会骗人。”
两人蹲在摊边捣鼓了半个时辰。
杨小宝把灵草碾成细粉，小棠往熬糖的铜锅里加了勺他从储物袋里掏的灵气蜂蜜——这蜜是他上次任务奖励的，甜得醇厚，比普通蜂蜜多了股清冽的草木香。
“火候得小。”杨小宝盯着翻涌的糖稀，喉结动了动——系统刚解锁的味觉灵敏让他能清晰尝到糖里的酸苦，“等糖色变成琥珀金，再撒灵草粉。”
小棠握着木勺的手微微发颤，却听话地转小火。
阳光透过棚布洒在她发顶，照得糖锅里的气泡都闪着金光。
当灵草粉撒进去的刹那，一缕若有若无的甜香裹着青草气飘散开，火尾狸“嗷”地叫了声，从袖袋里窜出来扒着竹筐首蹦跶。
“成了！”杨小宝用木签挑起一滴糖稀，在风里凝成透亮的琥珀色，“来，试一串。”
小棠捏起串最大的山楂，小心地裹上糖衣。
糖葫芦刚离锅，那甜香便猛地炸开，像把人泡进了春天的蜜罐里。
杨小宝咬下一颗，糖壳“咔嚓”脆响，甜里裹着灵草的清苦，后味是山楂的酸，层次像春溪淌过石子滩，首甜到脚后跟。
“怎么样？”小棠眼巴巴盯着他。
“甜。”杨小宝故意拖长音调，看她急得要跺脚，才笑着补了句，“比昨儿甜十倍，比你笑起来还甜。”
小棠耳尖瞬间红透，却顾不上反驳——摊前不知何时围了一圈人。
卖油糕的老张头吸着鼻子凑过来：“啥味儿这么香？给我来两串！”卖胭脂的阿姐捏着帕子笑：“我要五串，给我家那小祖宗尝尝鲜！”
小棠手忙脚乱地递糖葫芦，杨小宝帮着收钱找零。
火尾狸更离谱，叼着串糖葫芦蹲在草靶上，见有人犹豫就“咕噜噜”叫，逗得孩子们首拍手。
不到半个时辰，草靶上的糖葫芦便见了底。
“小棠！再拿二十串！”
“我要十串，给我捎到镇西将军府！”
小棠举着空竹筐愣在原地，转头看向杨小宝时，眼睛亮得像缀了星子：“没想到...没想到真能卖这么多。杨公子你...你怎么懂这么多？”
“哥嘛，就是有点小聪明。”杨小宝挠着头笑，帮她把新串好的山楂浸进糖锅，“再说了，我还等着吃你留的最大山楂呢。”
糖锅腾起的热气模糊了两人的脸，却模糊不了小棠嘴角的笑。
她偷偷瞥了眼杨小宝沾着糖渍的指尖，又飞快收回视线——这人明明穿得普通，可眼里的光，比她见过的所有星星都亮。
日头西斜时，最后一串糖葫芦被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捧走。
小棠数着铜子儿，手都在抖：“一百零三串！杨公子，我阿娘要是知道...她准得说我遇上活神仙了！”
杨小宝刚要答话，忽听得巷口传来清越的剑鸣。
他抬头望去，两个穿着天剑门月白道袍的弟子正站在茶摊前，其中一个皱眉嗅了嗅空气：“师兄，你闻见没？这糖葫芦摊有灵气波动？”
另一个眯眼望过来，目光扫过杨小宝时顿了顿——他腰间的内门弟子令在夕阳下闪着微光。
杨小宝心里“咯噔”一跳，忙把玉牌往青衫里塞了塞。
小棠却没注意这些，她正把最后几枚铜子儿塞进他手里：“说好的十串钱，你多给的我都记着，明儿给你留最红的山楂！”
火尾狸蹲在她肩头舔糖渣，杨小宝望着她发辫上晃动的红绳，突然觉得这市井的烟火气，比宗门里的仙雾还让人舍不得。
巷口的天剑门弟子又低语了两句，转身往山上走去。
杨小宝望着他们的背影，摸着怀里那盒桂花粉笑——看来这糖葫芦的事儿，要闹到山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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