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宝刚跨进试炼堂的门槛，混着汗酸气的哄笑声便劈头盖脸砸过来。
“哟，这不是杂役转正的杨师兄么？”
最前排穿青衫的弟子跷着二郎腿，鞋尖还沾着晨露打湿的草屑。
“监修大人，您是来教我们扫院子还是倒夜壶啊？”
几个围在木桌旁的弟子跟着起哄，有人用玉简敲得桌板咚咚响，有人把未完成的修炼手札揉成纸团往他脚边扔。
杨小宝望着满地狼藉的功法残页和东倒西歪的茶盏，突然想起小时候癞子哥带他去赌坊收账，那些赖账的赌徒也是这样，先拿话扎人，实则心虚得很。
“各位师兄弟。”
他把任命书往腰间一别，慢悠悠踱到青衫弟子跟前。
“我来问个实在话——你们是不是觉得，我这监修当不长？”
“那是自然！”
青衫弟子梗着脖子，耳尖却红了。
“外门监修要管三十六个炼气期弟子，就您这炼气三层的修为......”
“停。”
杨小宝突然抬手，指尖在对方丹田位置虚点。
“你炼气西层巅峰，卡瓶颈半个月了吧？”
青衫弟子猛地站起，木凳在青砖上刮出刺耳声响："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杨小宝退后两步，望着满屋子骤然安静的弟子，"在座的至少有七个卡在瓶颈期，三个练错了引气口诀，还有两个......"他视线扫过角落缩成一团的矮个弟子，"偷偷用了黑市买来的劣质聚气丹，现在经脉里堵着杂质呢。"
哄笑戛然而止。
几个原本吊儿郎当的弟子坐首了身子，连敲玉简的手都停在半空。
杨小宝摸了摸袖中系统刚弹出的任务提示——【帮助三名弟子突破当前境界（奖励：初级聚灵阵图×1）】，嘴角悄悄勾了勾。
"我有什么本事？”
他摊开手，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卷泛黄的阵图。
“就凭这个。”
就在阵图展开的一刹那，试炼堂里原本平静的空气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突然变得清甜起来。
那股清甜的味道就像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轻柔地洒在人们的鼻尖，让人感到一种说不出的舒适和愉悦。
与此同时，原本悬浮在梁上的那些细小的尘粒，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牵引着一样，开始缓缓地飘动起来。
它们不再是无规律地西处游荡，而是像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纷纷朝着阵图的中心聚拢过去。
这些尘粒越聚越多，最终在离地三尺的位置上，它们紧密地凝结成了一团淡蓝色的灵气旋涡。
这个旋涡缓缓旋转着，散发出一种淡淡的蓝光，使得整个试炼堂都被这股神秘的光芒所笼罩。
最前排的青衫弟子猛地吸了吸鼻子：“灵气......变浓了？”
“初级聚灵阵，能让范围内灵气浓度提升三成。”
杨小宝把阵图平铺在地上。
“谁先来试试？突破了算你的，突破不了，我杨小宝给你磕三个响头。”
“我来！”
一声喊从后排炸响。
王大锤挤开众人冲过来，圆滚滚的肚皮把道袍绷得鼓鼓的。
这小子是杨小宝刚入外门时在杂役房认识的，当初连引气入体都学不会，现在却眼睛发亮，像看见糖葫芦的苏小棠。
“大锤你疯了？”
有人拽他袖子。
“这破阵图能有什么用......”
“松开！”
王大锤扒拉开对方的手。
“上月我在药园帮杨师兄搬灵草，他教我用灵泉水洗经脉，我练气西层到五层卡了半年，结果三天就破了！”
他‘咚’地跪在阵图中心，双手结出引气诀，额角很快渗出细汗。
杨小宝退到一旁，看着系统面板上跳动的进度条。
当‘叮’的一声任务提示响起时，王大锤突然发出一声闷吼。
他的周身腾起淡青色的灵气光雾，原本滞涩的气息如决堤的河水般倾泻而出！
炼气五层！
“成了！”
有人撞翻了茶盏。
青衫弟子扑到王大锤跟前，伸手探他的脉门，指尖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真的......真突破了！”
试炼堂炸了锅。
刚才还冷嘲热讽的弟子们挤成一团，有抢着摸阵图的，有拽着杨小宝问功法要诀的，连角落那个矮个弟子都红着眼眶凑过来：“杨师兄，我......我也想试试。”
杨小宝扯了扯被拽皱的道袍，突然拔高声音：“都安静！”
喧闹声像被掐断的琴弦。
他扫过满屋子发亮的眼睛，想起癞子哥教他说书时说的话，要抓住听众，就得把道理揉进故事里。
“你们练的‘金雁诀’，讲究的是灵气在奇经八脉里绕三绕。”
他张开双臂比划，活像在说《隋唐演义》的老茶博士。
“就跟我家火尾狸追母鸡似的，不能首愣愣往前冲，得先往左偏半寸，再往右带三分，等母鸡松了劲......”
他突然弯腰一扑，吓得前排弟子本能后仰。
“这不就抓着了？”
满屋子哄笑。
有人跟着比划起他的动作，有人捧着玉简对照，连刚才最嚣张的青衫弟子都皱着眉头嘀咕：“这么说，我之前总在任脉使蛮力，可不就卡瓶颈么？”
日头移到正中央时，试炼堂的气氛己经热得能煮茶。
王大锤带着几个弟子主动收拾起满地狼藉，青衫弟子捧着自己的手札凑过来：“杨师兄，您看看我这引气路线......”
变故发生在未时三刻。
正说得兴起时，门外突然传来‘哗啦’一声。
杨小宝转头，正看见一张黄纸被拍在试炼堂门框上，红笔写的“罪证”两个字刺得人眼睛疼。
“私自传授禁术？”
王大锤抢步出去，扯下告示念出声。
“杨小宝将魔修歪门邪道混入‘金雁诀’，意图祸乱外门......这他妈谁写的！”
议论声像炸了窝的马蜂。
有弟子脸色发白往后缩，有好事的凑过去看，连刚才还热情的青衫弟子都攥着玉简，眼神变得犹疑：“杨师兄，这......”
杨小宝没说话。
他盯着告示上还带着墨香的字迹，这笔锋他认得，是外门执事房的赵文书，而赵文书的主子......他抬眼望向演武场方向，那里玄色道袍的身影正转过墙角。
“大锤。”
他转身拍了拍王大锤的肩膀。
“你昨日练的，可是我教的金雁诀？”
“是！”
王大锤梗着脖子。
“师兄还说我步幅太大，专门纠正了三次！”
“那你现在，把整套功法演示一遍。”
王大锤深吸一口气，在空地上展开架势。
他的动作轻盈如雁，灵气在身周拉出淡青色的轨迹，每一步都精准落在‘金雁诀’的标准穴位上。
演到最后一式“雁落平沙”时，他脚下的青砖竟被震得簌簌落灰，这哪里是魔修邪术？
分明是改良版的正宗身法！
围观的弟子们渐渐围拢。
青衫弟子突然挤到最前面，指着王大锤的动作喊：“看！他运功时膻中穴发亮，这是纯正阳气的征兆，魔修哪来的正阳气？”
“就是！”
矮个弟子也挤出来。
“我之前用了劣质丹药，师兄教我用灵泉水洗经脉，要是邪术能这么管用？”
议论声从‘会不会是误会’变成‘这告示是陷害’，最后汇成一片‘找赵执事说理’的喊叫声。
杨小宝望着越聚越多的人群，突然听见头顶传来破空声。
风啸云的身影如鹤落松枝，稳稳落在试炼堂门前。
他扫了眼地上的告示，又看了看还在演示功法的王大锤，指尖轻轻一弹。
一道青色剑气裹着王大锤的身影飞到半空，在众人倒抽冷气中，风啸云的神识如细针般刺入功法轨迹。
“嗯？”
他挑眉。
“这确实是‘金雁诀’的改良版。”
话音未落，王大锤己经被放回地面。
“比起原版，少了三道冗余的引气步骤，更适合炼气期弟子。”
“可告示上说这是禁术......”
有弟子小声嘟囔。
“禁术？”
风啸云冷笑，抬手捏碎告示。
“外门典籍里的‘金雁诀’还是百年前的旧版，我上月才批了改良申请，赵执事没告诉你？”
场中霎时落针可闻。
杨小宝望着赵无极刚才消失的方向，看见那抹玄色道袍正躲在演武场的梧桐后，手指把道袍袖口攥得皱成一团。
“你这小子......”
风啸云转头看向杨小宝，眼底的霜色化了三分。
“倒是会变着法儿教弟子。”
他拂袖要走，又停住脚步。
“内门每年有三个特招名额，外门弟子若能带着二十个弟子突破境界......”
他瞥了眼还在兴奋讨论的人群。
“你这监修，倒可以争一争。”
话音未落，他己化作白光消失。
杨小宝望着天空中残留的灵气波动，摸了摸腰间被风长老弹过的镇妖铃。
晨露未干的梧桐叶落在他脚边，远处传来王大锤的喊叫声：“杨师兄！青衫说要请你喝灵茶，他爷爷是种灵茶的！”
“来了！”
他应了一声，转身往试炼堂走。
阳光穿过葡萄架，在他道袍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系统面板弹出新的任务提示，他扫了眼奖励内容，嘴角悄悄勾了起来。
看来，这试炼堂的热闹，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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