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葬誓言
沪上的雪裹着冰碴子，砸在陆公馆的汉白玉台阶上，冻成尖锐的冰棱。林晚意躺在病榻上，听着走廊尽头传来的争吵声——沈知砚坚持要带她转院，而陆沉舟的怒吼震得窗棂发颤。
“她是我的夫人！”军靴重重踹开房门，陆沉舟胸前绷带渗出暗红血渍，却死死攥着林晚意的手腕，“沈医生，你还想再害她一次？”
沈知砚白大褂上的血痂己经发黑，他举起X光片的手微微发抖：“她肺部嵌入玻璃碎片，再拖延会感染致死！”胶片上，那些细小的阴影如同蛰伏的毒蛇，正一寸寸啃噬着林晚意的生机。
林晚意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珠落在床单上，绽成小小的红梅。两个男人同时扑过来，陆沉舟攥住她颤抖的手，沈知砚则迅速按住她的人中。在意识模糊的刹那，她听见陆沉舟沙哑的嘶吼：“把全上海的专家都给我抓来！治不好她，你们都陪葬！”
深夜的病房被消毒水浸泡得发苦。林晚意从剧痛中惊醒，看见陆沉舟靠在轮椅上打盹，左腿缠着厚重的绷带——那是为了护她挡下弹片留下的伤。月光爬上他眼下的乌青，将棱角分明的脸切割得支离破碎，恍惚间竟与记忆里替沈知砚挡枪的少年重叠。
“醒了？”陆沉舟突然睁眼，倒了杯温水要喂她，却被林晚意偏头躲开。玻璃杯砸在地上碎裂的瞬间，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沈知砚握着注射器冲进来，却在看见陆沉舟阴鸷的眼神时顿住。
“出去。”陆沉舟扯断自己的输液管，鲜血顺着苍白的手背滴落，“这里不需要兽医。”
“陆沉舟！”沈知砚猛地将他拽起，却因牵动林晚意的病床被她痛呼打断。两个男人同时僵住，林晚意颤抖着指向床头柜：“药...给我...”
那里摆着沈知砚偷偷塞进来的安眠药瓶。林晚意吞下药片的刹那，听见陆沉舟撕心裂肺的咆哮。药力袭来的黑暗中，她最后看见的是沈知砚将陆沉舟按在墙上，通红的眼眶里蓄满泪水：“你看看你把她折磨成什么样了！”
三日后，陆家祠堂飘着未散的血腥味。林晚意被铁链锁在祖宗牌位前，陆沉舟举着滚烫的烙铁逼近：“说！和沈知砚的密信藏在哪？”她盯着他眼底疯狂的血丝，突然笑出声，鲜血顺着嘴角淌在旗袍上：“你就算烧死我，也得不到答案。”
烙铁灼伤皮肤的焦糊味弥漫开来，林晚意却想起昏迷时听见的呓语。那时陆沉舟握着她的手，像捧着易碎的琉璃：“晚意，我后悔了...那天不该让你看到那些账本...”话音未落，祠堂大门被轰然撞开，沈知砚带着十几个持枪士兵闯进来。
“放开她！”沈知砚的枪响擦过陆沉舟耳畔。林晚意看着两个男人对峙的身影，突然剧烈咳嗽着笑起来。鲜血喷溅在祖宗牌位上，将“忠孝”二字染成狰狞的红。她摸索着解开衣领，露出心口结痂的疤痕——那是为救沈知砚留下的枪伤。
“杀了我吧。”林晚意的声音轻得像雪，“这样你们就能解脱了。”
陆沉舟的枪当啷落地。他踉跄着跪坐在她面前，滚烫的泪水砸在她伤痕累累的手背上：“对不起...对不起...”沈知砚持枪的手缓缓垂下，看着陆沉舟颤抖着解开她的铁链，将人死死搂进怀里，仿佛要把她揉进骨血。
祠堂外的雪突然下得急了，将三人纠缠的影子埋进纯白的混沌。林晚意靠在陆沉舟怀里，感受着他剧烈的心跳。沈知砚弯腰捡起她掉落的发簪，那支刻着“白首不相离”的白玉簪，此刻己断成两截，在风雪中闪着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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