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家。追踪标记。”
张起灵清冷的六个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冰石,瞬间冻结了午后暖阳下的融融暖意。吴邪和苏万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去,眼神里充满了惊愕与后怕。解雨臣眼底最后一丝慵懒的笑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锐利如刀的寒芒,周身温和的气息骤然收敛,散发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他目光如电,瞬间扫过整个庭院——温暖的阳光,滴水的冰凌,墙角顽强绽放的迎春花,甚至廊下胖婶刚挂上去的、还在滴水的腊肉……每一处寻常景致在此刻都显得可疑起来。汪家的阴影,竟己无声无息地渗透进了这方他以为绝对安全的避风港!
解雨臣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看了一眼软榻上依旧沉睡的张千澜,她眉宇舒展,对近在咫尺的危机毫无所觉。他绝不能让她此刻醒来,再添烦扰。
“苏万,”解雨臣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你发现的石头,具置,原样盖回去。不要留下任何翻动痕迹。”
苏万被这凝重的气氛吓得一激灵,连忙点头:“是!花爷!”他立刻转身,轻手轻脚地快步走向后院。
“吴邪,”解雨臣转向吴邪,“去告诉胖婶和秀秀,就说…后院有点小麻烦,可能是野猫打翻了东西,让她们暂时别靠近。胖子那边,你去说,让他嘴巴严实点,别咋呼。”
吴邪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用力点头:“明白!花爷放心!”他看了一眼张起灵,后者微微颔首,吴邪这才转身跑向堂屋。
廊下只剩下解雨臣和张起灵两人,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阳光依旧暖融,却驱不散那股刺骨的寒意。
“什么时候的?”解雨臣盯着张起灵紧握的拳头,声音冷冽。那枚冰冷的金属片,此刻如同烧红的烙铁。
张起灵摊开手掌,露出那枚磨损严重的标记。他指尖再次划过那模糊的纹路,眼神沉静如渊:“很旧。至少…埋了十年以上。标记样式…是汪家‘隐蛇’部早期所用。”他抬起眼,看向解雨臣,“目标…未必是现在。”
解雨臣紧绷的神经并未因此放松。十年?十年前,他还没完全接手解家,张千澜也尚未以“九先生”的身份入局。汪家为何要在解家老宅的后院埋下追踪标记?目标是谁?解家?还是……张家?
“不管目标是谁,埋在这里,”解雨臣眼神锐利,“都意味着汪家对这个地方的关注由来己久。他们知道这里,熟悉这里。”他看向沉睡的张千澜,心头的寒意更甚。她选择回这里养伤,是否也在汪家的预料之中?昨夜戈壁的截杀,与这枚古老的标记,是否存在着某种联系?
张起灵沉默地点了下头,表示认同。他将那枚标记递还给解雨臣:“处理掉。此地…需细查。”
解雨臣接过那冰凉的金属片,指尖用力,几乎要将其捏碎。他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杀意和担忧强行压下,小心翼翼地将其收进贴身的口袋。
就在这时,里间传来轻微的响动。张千澜眼睫颤动,似乎要醒来。
解雨臣立刻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慵懒闲适的表情,仿佛刚才的凝重从未发生过。他快步走回软榻边,正好对上张千澜缓缓睁开的、带着一丝初醒迷茫的眸子。
“醒了?”他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温柔,带着笑意,自然地伸手替她掖了掖滑落的毯子,“睡得可好?外面阳光正好。”
张千澜的意识渐渐回笼,目光在解雨臣含笑的脸上停留片刻,又转向窗外明媚的阳光。她敏锐地捕捉到解雨臣眼底深处一丝未来得及完全敛去的冷意,以及空气里残留的一丝不同寻常的紧绷感。她的目光扫过门口站着的、背对着阳光看不清表情的张起灵,最后落回解雨臣身上。
“外面…怎么了?”她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微哑,眼神却己恢复清明。
解雨臣面不改色,语气轻松:“没什么大事。后院进了只野猫,把胖婶晒的干货打翻了点,吴邪和苏万正收拾呢。胖子在那儿大呼小叫的,嫌野猫抢了他的口粮。”他故意带上几分戏谑,将王胖子推出来当挡箭牌。
张千澜看着他,没说话,清冷的眸子里带着一丝探究。解雨臣坦然地回视,甚至还伸手,极其自然地用指背蹭了蹭她睡得温热的脸颊:“怎么?睡迷糊了?还是…债主大人梦到我又欠了什么新债?”
这亲昵的举动和熟悉的调侃,成功地让张千澜的注意力发生了偏移。她微微偏头避开他的手,耳根泛起熟悉的微红,声音却依旧清冷:“…胡言乱语。”
解雨臣低笑,顺势在她身边坐下,拿起之前那本书:“既然醒了,精神也好些了,要不要听我念段书?省得你胡思乱想。”
张千澜没反对,只是目光再次若有似无地扫过门口。张起灵不知何时己经离开了,廊下空无一人。
后院。
吴邪和王胖子正装模作样地收拾着几片被打翻的干菜叶子(吴邪临时从厨房拿的),苏万则小心翼翼地将他踢开的那块石头恢复原状。王胖子一边收拾一边嘴里还骂骂咧咧:“哪来的野猫这么不长眼!敢动胖爷我的储备粮?下次逮着非炖了不可!” 他嗓门洪亮,完美地掩盖了吴邪和苏万紧张的动作。
胖婶和霍秀秀站在堂屋门口,看着后院的“闹剧”。胖婶信以为真,还在念叨:“我就说听见动静了!这野猫是越来越大胆了!” 霍秀秀则若有所思地看着吴邪略显僵硬的动作和王胖子过于浮夸的表演,又看了看堂屋里安静喝茶、仿佛置身事外的黑瞎子,眼底闪过一丝疑虑,但并未多问。
黑瞎子慢悠悠地品着茶,墨镜后的目光却锐利地扫过后院每一个角落,最终落在苏万刚刚复原的那块石头上,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他放下茶杯,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哎呦,吃饱喝足,活动活动筋骨!花爷,哑巴张呢?叫他出来,我跟他过两招松松筋骨!”
他这一嗓子,成功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也冲淡了后院那点刻意营造的“野猫风波”带来的微妙紧张感。
解雨臣在里间听到,扬声道:“小哥在后院磨刀呢,黑爷自便。” 他低头,看向身边的张千澜,发现她虽然目光落在书页上,但眉头微蹙,显然心思并不在书上。
“担心小哥被黑爷欺负?”解雨臣故意曲解她的心思,语气带着点酸溜溜的醋意。
张千澜抬眸,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聒噪。”
解雨臣低笑,放下书,身体微微前倾,凑近她:“那…债主大人嫌我聒噪,是想让我…安静点?” 他目光灼灼,带着一丝危险的暧昧,意有所指地落在她嫣红的唇瓣上,“比如…用某种方式…堵住我的嘴?”
张千澜的心跳瞬间加速,被他这赤裸裸的暗示弄得脸颊发烫。她猛地抬手想推开他凑近的脸,手腕却被他快如闪电地捉住!
“解雨臣!”她羞恼地低斥。
“嗯,我在。”解雨臣应得极其自然,握着她的手腕,拇指指腹在她敏感的腕骨内侧轻轻着,眼神滚烫,“债主大人有何吩咐?”
就在这时,胖婶洪亮的声音拯救了张千澜:“花爷!千澜姑娘!胖婶熬了冰糖雪梨银耳羹!润肺止咳!快出来趁热喝!”
解雨臣眼底闪过一丝遗憾,但还是松开了手,顺势将她拉起来:“走吧,债主大人,胖婶的糖水可不能辜负。”
堂屋里,气氛似乎又恢复了之前的轻松热闹。胖婶端着一大锅晶莹剔透、冒着热气的冰糖雪梨银耳羹,给每个人都盛了一碗。清甜的香气弥漫开来,驱散了最后一丝残留的阴霾。
张千澜小口喝着温润甜美的羹汤,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解雨臣。他正神态自若地和黑瞎子说着什么,嘴角噙着惯常的笑意,仿佛刚才后院那惊心动魄的发现只是一场幻觉。但她清晰地记得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寒芒,以及他贴身口袋中那枚冰冷的金属片。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去了眸中的复杂情绪。这西合院的暖阳与糖霜之下,暗影从未真正散去。只是,身边这个人,似乎打定主意要用他的无赖和温柔,为她在这暗影之中,撑起一方暂时的、甜蜜的晴空。
解雨臣似有所觉,转过头,对上她若有所思的目光。他微微一笑,将自己碗里一颗炖得软糯晶莹的雪梨舀起,极其自然地放进了她的碗里。
“多吃点,”他声音温柔,带着不容置疑的亲昵,“甜的,能压惊。”
张千澜看着碗里那颗多出来的雪梨,又抬眸看看他含笑的、深不见底的眼眸。最终,她什么也没问,只是拿起勺子,轻轻舀起了那颗甜得发腻的雪梨,送入口中。
甜意弥漫。她知道,有些风暴,终究会来。但此刻,她选择贪恋这一碗糖霜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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