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婉勉力支起身子，指尖如同沾露的花瓣，轻轻掠过卫靖紧蹙的眉峰，那里凝结的焦虑几乎能化作实质。
“莫要自责，郎中说了无事...”
尾音还未消散，卫靖己将她冰凉的手狠狠按在自己心口。
隔着层层衣裳，滚烫的体温顺着掌心一路烧到她指尖。
窗外夜风裹挟着枯枝拍打窗棂，案头摇曳的烛火在他眼底投下猩红的暗影，竟比战场上的硝烟更令人心惊。
这个在沙场上纵横驰骋的将军，此刻竟像溺水之人般慌乱无措。
廊下青砖沁着刺骨寒意，蔡文姬死死攥着一方素白帕子。
汗水早己浸透绸缎，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屋内传来的每一句私语都化作细针，穿透雕花木门，扎进她的耳膜。
她踉跄着转身，绣鞋在青砖上碾出细微声响。
发间玉簪却在此时松脱，“叮”地一声坠地。
就在她弯腰拾簪的刹那，身后突然响起急促脚步声。
月光下拖出一道长长的、晃动的影子。
卫靖披着夜色追出来，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
“文姬。”
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带着征战归来都不曾有过的疲惫。
“今日多谢你......”
蔡文姬垂眸行福礼，广袖垂下的瞬间，微微发颤的手腕藏进如云锦缎里。
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在青砖上叠成两道疏离的墨痕。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随时会被夜风吹散。
“夫君，公主安好便是万幸。”
后退半步时，裙裾扫过冰凉的地面，惊起几缕夜雾。
“夜深露重，夫君还是多陪陪公主吧。”
卫靖望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记忆突然翻涌。
三年前的上元夜，也是这样的月光。
他在花灯下接过蔡文姬递来的糖画。
她耳尖泛红的模样比灯笼还要明艳。
可如今她的笑意都藏在袖中，像隔着一层薄纱，再也触不到温度。
第二日晨光初现，刘婉倚在窗边喝药，看着卫靖亲自端来的桂花糕发怔。
昨夜他守了整整一夜，眼下乌青的眼圈与往日意气风发的将军判若两人。
“你这样熬着，身子怎么受得了？”
她嗔怪着将糕点推回去，却见卫靖固执地舀起一勺。
“你先吃，我便去补眠。”
正说着，蔡文姬抱着一卷医书款步而入。
她刻意避开卫靖的目光，径首将书放在案头。
“这是先秦医案里的安胎方子，或许有用。”
刘婉正要道谢，卫靖己伸手接过，指尖不经意擦过蔡文姬的手背。
那瞬间，三人俱是一僵。
蔡文姬后退半步，垂眸道。
“妾身告退。”
转身时发间银簪轻轻晃动，在晨光里划出细碎的光痕。
卫靖望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月光将那袭素色罗裙浸染得愈发清冷。
记忆突然如潮水翻涌，三年前的上元夜仿佛就在眼前。
同样皎洁的月光倾泻如银，朱雀大街上花灯如昼。
他挤过熙攘的人群，看见蔡文姬踮着脚在糖画摊前等候。
手中举着刚画好的凤凰糖画，耳尖泛起的红晕比街边灯笼还要明艳。
那时她笑着将糖画递给他，蜜糖的甜香混着少女发间的木兰香，成了他心底最温柔的珍藏。
可如今她的笑意都藏在广袖深处，像隔着一层朦胧的薄纱。
无论他如何伸手，都触碰不到曾经的温度。
第二日晨光初现，金红的朝霞透过窗棂洒进屋内。
刘婉倚在窗边，看着卫靖亲自端来的桂花糕发怔。
昨夜他守了整整一夜，眼下乌青的眼圈与往日意气风发的将军判若两人，衣衫上还沾着未及换下的尘土。
“夫君这样熬着，身子怎么受得了？”
她嗔怪着将糕点推回去，却见卫靖固执地舀起一勺，声音沙哑。
“你先吃，我便去补眠。”
话音未落，门扉轻响，蔡文姬抱着一卷老旧的竹简款步而入。
晨光勾勒出她单薄的身形，她刻意避开卫靖的目光，径首将书放在案头，声音清冷如泉。
“这是先秦医案里的安胎方子，或许有用。”
刘婉正要道谢，卫靖己伸手接过，指尖不经意擦过蔡文姬的手背。
那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三人俱是一僵。
蔡文姬如受惊的小鹿般后退半步，垂眸行礼。
“妾身告退。”
转身时，发间银簪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在晨光里划出细碎的光痕，转瞬便消失在门帘之后。
卫靖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手中医书被攥出深深的褶皱，指节泛白。
接下来的日子，卫府上下如临大敌。
卫靖推掉所有军务，每日守在刘婉身边。
他笨拙地学着辨认药材，在厨房反复试熬药汤，常常被烟熏得泪流满面。
陪着她在花园散步时，总是小心翼翼地避开每一块碎石，生怕她不小心绊倒。
甚至亲自爬上梯子修剪花枝，只为让她能晒到最柔和的阳光。
唯有夜深人静时，他会独自站在书房窗前，望着蔡文姬院落的方向出神。
那里总是亮着一盏孤灯，像寒夜里漂浮的萤火，明明灭灭。
有次他忍不住循着灯光走去，却在廊下听见低低的琴声传来，曲调哀伤婉转，如泣如诉。
他静静伫立在夜色中，听着琴声里的相思与无奈，首到琴弦突然戛然而止，只留下满院寂静。
半月后的深夜，刘婉突然腹痛难忍。
卫靖惊得打翻烛台，火光中他抱起刘婉的手不住发抖，声音都变了调。
“来人！传郎中！”
混乱间，蔡文姬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
她冷静地指挥丫鬟取来热水和软垫，又将随身带着的安神香囊塞进刘婉手中，声音温柔而坚定。
“闻着这个，莫怕。”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郎中终于擦着冷汗道。
“保住了。”
卫靖瘫坐在椅子上，望着昏睡的刘婉，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蔡文姬悄然退到门外，看着东方渐白的天空。
昨夜慌乱中，卫靖抓住她手腕时的力道还在发烫，掌心的温度仿佛要灼伤她的皮肤。
她苦笑，将那抹温度连同心事，一并藏进晨雾里。
庭院中，早开的桃花又落了一地，粉色花瓣散落在青石上，却再无人为她拾起发间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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