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水汽凝结成霜，翡翠镯上浮动的荧光照亮女子半边面容。萧景明凝视潭面倒影中与自己七分相似的脸，二十年前的记忆如毒蛇般啮咬神经——母妃被拖往冷宫那夜，曾有个腕带翡翠镯的宫女往他嘴里塞了颗冰莲子。
"殿下竟不认得故人？"女子指尖划过他颈间胎记，袖中滑出半截焦黑木偶，"当年容娘娘用二十年阳寿换你命格，可不是让您来这送死的。"
潭水突然剧烈翻涌，青铜棺椁缝隙渗出靛蓝色液体。镇北王世子惊恐后退，手中玉印坠入血潭的刹那，数百具棺盖同时弹开。腐臭味裹挟着冰碴扑面而来，萧景明看见每具棺内都躺着与自己容貌相同的尸身，心口皆插着刻有生辰八字的桃木钉。
"好个偷天换日局。"裴砚之的铁尺突然架在女子颈间，"用九十九具替身棺篡改紫微星轨，难怪钦天监二十年测不准皇子命数。"
女子轻笑，翡翠镯撞出清越响声。寒潭西周石壁应声开裂，露出嵌满星图的穹顶。萧景明瞳孔骤缩——缺失的北极星位正与自己胎记形状完全吻合。
"三皇子可愿玩个游戏？"女子弹指震开铁尺，袖中飞出金线缠住萧景明手腕，"一炷香内若解不开这二十八宿机关，您心心念念的北境防线......"
轰鸣声打断话语，潭底升起丈余高的青铜浑天仪。十二道金环交错转动，边缘锋刃削断了世子半截衣袖。萧景明盯着环上铭文，突然想起东宫密档里那卷《璇玑要术》——国师亲笔标注的"荧惑守心"图竟与当前星象完全重叠。
"巳时三刻，角宿移位。"他猛然扯动金线，浑天仪某处传来机括咬合声，"裴大人，震位第三钉！"
铁尺击中青铜柱的瞬间，潭水倒灌形成漩涡。萧景明踏着棺椁跃至浑天仪顶端，将玉珏插入北极星位。星图突然活过来般开始流转，投射在石壁上的光斑渐渐聚成漠北地形图。
"原来如此！"裴砚之劈开扑来的蛇人，"寒潭是前朝观测荧惑的浑象台，这些棺椁......"
女子突然发出尖锐哨音，所有尸身齐齐睁眼。萧景明在尸群中穿梭，发现它们咽喉处皆嵌着靛青玉片——与李崇晦指甲缝里的碎屑同源。最中央的棺椁内，冰棺人额间突然浮现双头蛇纹，手中握着的正是工部失窃的连弩图纸。
"小心！"裴砚之推开萧景明，自己却被蛇人利爪贯穿肩胛。狼毒红斑瞬间蔓延至脖颈，他反手斩断蛇人首级，溅出的蓝血在星图上蚀出"栖凤台"三字。
萧景明劈开冰棺，图纸背面的水纹在血光中显现。他蘸着裴砚之的毒血在掌心勾画，残缺的漠北地形突然完整——这分明是紫宸殿血玉里缺失的幽州水脉！
"你输了。"女子突然凄厉大笑，翡翠镯裂成两半。寒潭开始塌陷，穹顶星图接连爆裂。萧景明拽着裴砚之跃入冰棺，在坠入黑暗前瞥见女子化作飞灰，发间簪着的正是淑贵妃生辰宴上丢失的累丝金凤簪。
地底暗河将冰棺冲进溶洞，钟乳石间垂挂着无数裹尸布。萧景明割开最近的白布，浑身血液瞬间凝固——布中干尸穿着东宫侍卫服，腰间名牌显示是三个月前暴毙的赵驰亲卫。
"咳咳...看这里..."裴砚之指着岩壁上的抓痕，"这是...虎贲卫的...鹰头刀......"
暗河尽头传来铁链绞动声，萧景明在磷火中望见百丈高的青铜门。门环是双头蛇噬日造型，蛇眼处的凹槽与他手中玉珏严丝合缝。门缝渗出的风里带着熟悉的龙涎香——这是父皇独用的熏香。
震动突然从地底传来，冰棺开始急速下沉。萧景明将玉珏按进门环时，听见机关启动的巨响。青铜门缓缓开启的刹那，他看见门内跪着上百名戴青铜面具的玄甲卫，而他们朝拜的王座上，赫然坐着本该躺在皇陵的先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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