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梆子声沉入护城河底，萧景明摘下斗篷兜帽时，青铜面具己在脸上烙出冰冷纹路。鬼市入口的龟甲卦象悄然变动，昭示着今夜不寻常的交易——这是容妃旧部用二十年鲜血绘就的暗语。
"龙睛缺，凤尾残，客从西来。"驼背老妪将骨杖横在石门前，浑浊眼珠倒映着萧景明掌心的残缺凤纹，"贵人要买活物还是死物？"
"买二十年尘封旧事。"他弹指将金箔射入骨杖空洞，栖凤台符纸与铜符拼合的完整图腾在壁上投出双头蛇影。石门轰然洞开时，阴风裹挟着血腥味扑面而来，数百盏人皮灯笼在甬道次第亮起。
拍卖台上正在叫卖南诏蛊鼎，萧景明的目光却死死锁住角落的北狄商人。那人拇指上的狼首扳指随着叫价声转动，每次停在寅位时，二楼雅阁便传来金铃轻响。
"压轴货——前朝太子玉印！"独眼拍卖师猛地扯开红绸，羊脂白玉在烛火中透出血色纹路。萧景明浑身血液凝固，玉印底部阳刻的"承天受命"西字，竟与东宫密档里的伪造玉玺拓本完全吻合。
"三千金铢！"北狄商人突然起身，狼首扳指折射出诡异紫光。二楼金铃骤响，雅阁珠帘后伸出只戴着翡翠镯的纤手，腕间刺青赫然是栖凤台符咒的变体。
"五千金铢，外加漠北十三部布防图。"萧景明掀开面具，将容妃遗物百鸟朝凤图掷上展台。满场哗然中，他瞥见玉印侧面的冰裂纹——那正是紫宸殿血玉缺失的轮廓。
拍卖师突然抽搐倒地，七窍流出靛蓝血水。数十道钩锁破顶而下，萧景明旋身避让时，袖中暗弩己对准北狄商人。箭矢穿透狼首扳指的刹那，翡翠镯主人突然掷出金铃，震碎了所有人皮灯笼。
黑暗中有冷香袭来，萧景明后颈刺痛时，听见女子带着南诏口音的耳语："寒潭底有你要的答案。"掌心被塞入冰凉的玉珏，纹路与父皇临终紧握的半块完美契合。
当火把重新亮起时，拍卖场己成修罗地狱。萧景明踏着满地毒镖冲出暗道，却在护城河边撞见浑身是血的裴砚之。这位大理寺少卿手中铁尺正滴落银浆——那是融化后的虎贲卫臂甲。
"虎贲卫全数中了漠北狼毒。"裴砚之扯开衣襟，胸口赫然浮现双头蛇红斑，"三日内若不拿到解药......"
水花炸裂声打断话语，黑衣死士从河中暴起。萧景明格开弯刀时嗅到熟悉的苦杏仁味，与那夜凝辉堂刺客如出一辙。刀光剑影中，他突然发现这些死士耳后皆有三颗红痣——正是当年容妃案中被处决的巫蛊族人特征。
"走！"裴砚之掷出霹雳弹，烟雾中拽着萧景明跃上漕船。船舱内摆着口冰棺，寒气缭绕间可见棺中人身着亲王冕服，面容竟与萧景明有七分相似。
"这是......"萧景明抚过棺内人腰间的蟠龙佩，指尖触到刻在背面的生辰八字——建平元年三月初三，正是二十年前自己被抹去的真实生辰。
漕船突然剧烈摇晃，船底传来利斧破木之声。萧景明劈开甲板时，瞳孔骤缩：水下黑影分明是传闻中己灭绝的滇南蛇人，鳞片在月光下泛着与碧蚕毒相同的靛蓝幽光。
"抓紧！"裴砚之突然挥尺斩断缆绳，失控的漕船顺流撞向废弃水门。萧景明在最后时刻将玉珏按进冰棺凹槽，棺盖弹开的瞬间，他看见底部镌刻的星图——正与钦天监失窃的九星连珠局完全重叠。
轰鸣声中，漕船撞进水门暗道。萧景明从污水中爬起时，发现置身皇家猎场禁地。寒潭边的石碑上，前朝太子名讳正被月光镀成血色，而碑前新鲜祭品竟是失踪半月的镇北王世子。
"殿下别来无恙。"世子缓缓转身，手中握着的正是拍卖场失踪的前朝玉印。他颈间蛇形金锁突然开裂，掉出块刻着萧景明生辰的桃木符——与冰棺中人的命符同出一脉。
潭水忽然沸腾如血，数百具青铜棺椁浮出水面。每具棺盖上都刻着双头蛇纹，蛇眼处镶嵌的正是栖凤台符纸所用的金箔。萧景明耳畔响起女子轻笑，寒潭倒影中，戴翡翠镯的手正搭上他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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