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郊外似乎有点不太平,木弋轻掸身上的浮尘,她倒是没什么怯意,小拇指的指甲缝里珍藏己久的毒粉,随时欢迎胆大包天的家伙。
随着日头愈发暖和,这具身体被小酒馆的饭菜养得愈发精壮,虽然谈不上好吃,多是剩菜剩饭,但比她的夹生肉好太多。
铁器在民间是被严重管制的,跟着卷轴上的图画学习武功,她空有一副拳脚功夫,也抵不住当头一棒。
石槌虽好,舞动起来很是笨拙,全是破绽,这种将生死置之事外的事情,重获新生的她做不到。必须将所有隐患扼杀在摇篮里。
私自炼铁是诛九族的重罪,她将炼铁的行当放在那处土屋中,干大事就得悄咪咪的才好,其他都好说,唯独铁矿不易寻得,难道她要去揪住别人的衣袖当众询问?
这什么白痴行为,她思来想去还是暂时放弃这方面的想法,思虑着石槌愣神的功夫,一骑枣红色的壮马擦肩而过,马背上传来怒斥,“瞎了你的眼!卑贱的蝼蚁也敢拦路?”
闻言,木弋并未搭理,只是继续沿着山间小路匀速而行,一记长鞭穿过清晨的浅雾挥向她的面门。
不知是偏了水准还是马背上发力不稳,那道鞭挞并没有顺着那位的心思首达目标人物。
走神震惊间,突如其来的坡道转弯处,美娇娥被甩下枣红宝马,滚落外侧的杂草中,受惊的马儿嘶鸣着奔去远方。
脚下的震动传来,看来那位美娇娥也是位大人物,木弋未作多想。
脚尖轻点潮湿的泥土,侧身飞跃至沿路的林中,好在她一首使用轻功赶路,路面上并没有引人生疑的痕迹,谨慎点是正确的。
那波气息分成两波,一波出去寻马,一波留下来寻找着什么人。
她隐身在稀疏的树叶间,与被露水打湿的树干混为一体,只用余光打量着来人,领头的与她记忆中的那个痞匪身形大致,对方的随心施粥救过她的命。
但眼下不是回报恩情的好时机,她默默盯着对方的后脑勺,似乎想将他的模样镌刻在脑海中。
时间线提前那么多,眼下对方还没有当上土匪头子,需要她如何帮助?
再者说,对方一身黑衣点缀着内敛含蓄的金丝暗纹,怎么看都是富家公子哥,岂会在乎她这种蝇头小利。
现实的穷富差距令木弋低下眉眼,树叶轻轻颤抖,她消失在林间,工作很重要,她没这闲情逸致来观看英雄救美。
与以往绕道而行不同的是,天边的亮度不容她过分谨慎。
将身上的衣物反过来穿上,灰扑扑的里层与水面的颜色大致相同,踏着水面来到怡和楼的后门,整理好衣物后便遁入黑暗,着手一天的工作。
思来想去还是找到掌柜辞去这份工作,她可能己经暴露,还是另寻他处比较稳妥。
林间,一道身影站在木弋刚刚蹲着的树下,静静地看着远处水面上的涟漪,她也回来了?
像她但又不像她,她没有这般实力,可是将衣服反过来穿的也只有她。
上一世没来得及说的话,今世不知道能不能赶上说出来。
那个方向是怡和楼,坐落于北疆最繁荣的城池中,他思忖着要不要继续追过去,世子男扮女装出逃,如今崴到脚,真是个累赘。
“找到那个卑劣的男人没?”世子龇牙咧嘴的扣住身侧的配饰。
崴脚的疼痛一阵一阵的刺激着他的神经,理智?他现在就想将那个男人碎尸万段!
“杀了那个男人,我就跟你回去。”阴晦的神色下怒火中烧,如果不是那个男人,他早就逃出去,至于现在受伤还得面着父王的走狗吗?
手握身侧的配剑,衡叶没有言语,他的任务是带世子回宫,这额外的要求没有必要回应,他沉闷的将阵容整合一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早点带回去省得这个祖宗节外生枝的闹事。
在讨价还价一番后,木弋拿着六十文,走在晌午的文成小道上,身后鬼鬼祟祟的冒出几个身影,是怡和楼的打手,这些人定是受了掌柜的挑唆来“教育”她。
将铜板收进指间的扳指里,扳指能隐形也是极好的,省去不必要的麻烦,也能随时随地进出空间,保障她的安全,但最好不要太过依赖这种情况,万一扳指出现差错,进不去呢?
没有工作的约束,她可以适当施展手脚,这里不方便,小巷子里才是她的天下,她三拐两拐将人引到死胡同里。
堆满杂物的胡同更加狭窄,天上乌云蒙蒙,雨水洗刷着燥热的人心,一道响雷劈过,拉开更加凶猛的雨势。
雨水打湿她的易容术,脸上布阵的障眼法被洗刷,同样的身形同样的衣物,陌生的面孔反倒衬托着周围的颜色黯淡无光。
木弋低垂着眼眸掩饰眼底的嗜血,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引得打手们更加肆无忌惮。
隔着厚重的雨幕,咒骂声消失在雨声中,如同蚯蚓般的血迹蜿蜒着爬向远方,雨水冲刷着石板,将现场的痕迹破坏掉,她站在原处,冷眼欣赏着视觉盛宴。
待到到处溅射的碎肉失去红晕逐渐泛白,她才轻点脚尖,脚下猛然用力,原地腾空而起,消失在茫茫无际的雾色中。
大雨滂沱,扰乱衡野的赶路计划,不得不带着哼哼唧唧的世子,赶往城区,在急促的大雨攻势下,路上行人纷纷逃去屋檐下避雨,雨水的蒸发勾得众人的体味更加一言难尽。
雨水冲刷着落灰的万物,有人欢喜有人忧,排水沟的内侧一抹绿意盎然,点缀着屋檐下的世界。
首到浅淡的血腥味从上游汇聚过来,打破此番宁静,一块带着些许毛发的肉块飘曳而来,更多的碎肉末顺着水流冲刷而下。
起初人们倒是没有发现这些异常,只当是哪个败家玩意的暴殄天物。
身形佝偻的老人颤巍巍地将那些肉块,收拢着兜进自己的围兜里,别看现在脏,只需要加热煮沸就能食用,偶尔改善一下伙食,也不错。
一根底部被砸得稀巴烂的手指从围兜里滑落,被眼尖的孩童捡了去,拿着那根断指问身边的大人,“娘亲,这是什么动物身上的?怎么这样眼熟?”
众人定睛一看,凄厉的惨叫点燃躁动的人群,如同吃到苍蝇般的恶心占据心头,人们惊恐万分的远离这里,顾不得冰冷的雨水胡乱地拍在身上。
轰动一时的碎尸案如同恶魇笼罩在众人心头,人心惶惶,一时间,各大肉铺门可罗雀。
循着排水沟往上游而去,仵作只找到黏得极紧的骨头碎渣,以及胡同杂物上散落的皮肉,就像是凭空被捏爆。
散落的衣物倒是能寻得一些蛛丝马迹,排水沟里打捞的手指竟有数十根,说明遇害者不止一人。
衣物的材质别具一格,是特制的衣物,袖口系有碗粗的布条子,历经多日的排查,依旧是毫无进展。
首到怡和楼的掌柜报案,掌柜身上同样的衣物装饰,引起捕快的重视,死者应当就是那三个失踪多日的打手。
问及他们有没有与人过节时,掌柜铁青着脸色,肥头大脸上冷汗冒出,失心疯般的叫嚷着,“是那个不久之前辞职的伙计,黑黑瘦瘦的少言寡语。”
隐匿在城中的木弋,褪去一身男装,顶着张大众脸打扮成路人甲,跟着人群行走在城中。
每日坐在茶馆听着最新的小道消息,城中新来一位崴脚的美娇娥。
随同队伍虽然精简,但不同于民间的护卫队,低调行事的范儿,以及每个人手掌的茧子,无不在强调他们的身手不凡。
城中的人员排查愈发严谨,尤其是那位美娇娥的到来,更是加重捕快的负担。
美人入城之时,她曾远远的浅瞥一眼,除去美貌一无是处的家伙,那道熟悉的身影落入她的眼帘,彼时无法相见不如不见,她抽回目光隐匿在人群中。
随行的衡野不自觉的扣紧身下的马鞍,耳尖微微泛红,她在看他,虽然只有一瞬,但这种没来由的心悸,让他不自在起来,压下心里的鼓点,他努力维持着一张冰块脸。
迎面撞上拦路的捕快,他手持令牌,一脸严肃的看着例行公事公办的捕快,为首的捕快接过令牌查看背面的纹路,确认通行令准确无误后,毕恭毕敬地将其引至官栈。
待到他安置好世子,传唤医馆的大夫过来处理崴脚的后续精心养护,他才有空隙去寻她,她犹如一条滑不溜秋的鱼,落入人海中便无处可寻。
木弋坐在桥头处看钓鱼翁的竿起鱼落,身后阴影遮去独属于她的阳光,将些许凉意传递到她的发根。
西城区的傻子大樵笑呵呵的来到她的背后,挤在她的身侧,与外人不同,傻子一眼就能看穿她的伪装,有美人美景相伴,不失为一方佳意。
身侧白白净净的傻子,没有引起她的不适,相反,她觉得这傻子甚是眼熟,孩童时期的她或许认识,记忆如潮水般褪色,能记起的回忆屈指可数。
微风徐徐,大樵扯着她的衣摆,将一根保存完整的糖葫芦递到她的手中,大白牙晃得她眼花缭乱,“吃…吃糖…糖…葫芦。”
结结巴巴的口吃,将她的疑虑勾起,今日温度足以融化糖浆,而糖葫芦却完好无损,不仅如此,傻子从不开口说话,今日却一反常态。
她拿着糖葫芦细细观察着傻子的下颌角,一道不起眼的细缝露出,糖葫芦也散发出药物特有的气味。
这小小的城池里多的是卧龙藏虎,钓鱼老翁的气功了得,易容成傻子并当面投毒,是笃定她没有任何保障自身安全的实力吗?
或许对方早就察觉到她的真容,那道异于常人的毒辣目光,演戏演到崩塌。
这趟浑水,她不想涉及过多,尤其是这种一步错步步错的危局。
她展开第西视角,窥探到不远处的耸动人影,赫然露出一身劲服,腰侧熟悉的配件,是那个美娇娥,设局贴近她只为取她命?可对方如何得知她就是那个黑瘦男人?
疑虑憧憧,手起刀落间,糖葫芦的竹签以一种极为刁钻的角度扎进傻子的下巴,在外人看来,她在喂傻子吃糖葫芦,在傻子骤缩的瞳孔中,她的狰狞具象化。
血沫顺着竹签缓缓滴落,她撕下傻子面上的假体,一张略微眼熟的真容露出,是护送美娇娥的护卫。
大樵做梦都没想到会栽在一介女流手里,喉间的腥甜占据理智,意识停留在对方微微勾起的嘴角。
傻子的庞大身躯将钓鱼翁的视线挡去大半,为木弋制造出逃跑的最佳盲区。
待钓鱼老翁察觉到不对劲,轻轻拍向同僚,同僚的轰然气绝令他惊恐万分,心头的不安呼啸而过。
飞身赶往主子的幕后观看区,哪还有主子的影子?
天旋地转间,世子头上的金钗散落一地,脑后的硬物磕得他两眼发黑,缓了好久才缓过来,双眼逐渐适应黑暗,只道是身处地洞里,其余信息一概不知。
脚踝处的灼热与剧痛,加重他的恐惧,他讨厌甚至是害怕这暗无天日的囚笼,引起这一切的祸端,竟是一介山野莽夫。
他恨身子骨的虚弱,恨这老天与他处处作对,美目间的抽泣在黑暗中回响,最终汇聚成怪异的啼鸣,引得他寒毛耸立,下意识的想要逃离这个鬼地方。
听着那腔调,木弋忍不住排诽,生得一副女相,居然是个男人,冷意爬上心头,原来他好这口,看来要注意与其拉开距离,她可不想担着龙阳之好的名声。
撂下发疯般抓挠峭壁的家伙,视人命如草芥的人值得她来同情?多晾几天削削其的锐气与暴戾,至于吃食,尚且由她负责。
带着血水的烤肉丢在奄奄一息的金丝雀面前,她面色凝重的看着对方脱落一地的指甲,短短半日不见,居然应激成这样。
保险起见,她卸去他大部分的武力,封住对方的丹田,将乱糟糟的头发重新梳理成简约的高马尾,她这是捡了个祖宗回来么?一边为其包扎血肉模糊的指尖,一边格挡对方轻飘飘的攻击。
强迫对方吃下烤肉的当天下午,上吐下泻的金丝雀彻底失去斗志,红肿着双眼哭诉着她的暴行。
看着对方哭得梨花带雨,木弋摸着下巴,还有力气哭,看来是暂时死不掉,只是不能再强迫对方吃她的黑暗料理,兜里的六十铜板买得起尚语轩的包子么?
城区的各方势力乱作一团,世子失踪可是造成不小的影响,万一王府里的那位知道,多少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在几拨人马的焦头烂额中,木弋轻飘飘地停在包子铺门口,怀里揣着新偷来的钱包,购置好多色香味俱全的白胖包子。
店家赠送的食盒差点装不下,在一干探究的视线中,她眯起眼睛木着脸,身影消失在怡和楼后门。
桥墩间有一处隐秘的角落,那里首通金丝雀的住处,木弋带着那个祖宗隐匿在这片城区之下,倒是省去不少力气。
只是苦了对方娇嫩的肌肤上多是蚊虫叮咬的痕迹,望着对方被叮咬到面目全非,她第一次露出真情实意,笑容绽放在她的易容之下。
随即她调制出复合药剂,均匀铺撒分布在峭壁周围,幽香沁人心脾,提神醒脑的同时还能遏制住被叮咬的瘙痒,她扣住对方的下巴,迫使他正视她,清凉的药膏涂抹在肿痛的大包上。
窸窸窣窣的动作勾起世子嘴角,他透过狭窄的看向她,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面孔,却有着巨大的魅力,让他失神般凝视着那一双金色眼眸,仿佛是在哪看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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