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暗流涌动,各怀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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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暗流涌动,各怀心思

 

血腥味在冻土上凝结成暗红色的冰渣,被无数双沾满泥污的草鞋反复踩踏,最终混入冰冷的泥泞,只留下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气息。

流民营工地上的喧嚣并未停歇,反而在恐惧的鞭策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麻木的“秩序”。

叮叮当当的敲击声,木石碰撞的闷响,铁锹锄头掘开冻土的刺耳刮擦声,混合着督工营兵卒粗鲁的呵斥和皮鞭破空的脆响,构成了这片洼地新的主旋律。

流民青壮们佝偻着背,如同沉默的工蚁,在废弃营房的瓦砾堆中搬运、在深掘的壕沟里奋力挥锹、在坚硬如铁的荒地上刨挖。

饥饿和寒冷依旧是悬在头顶的利剑,但那“一碗粥、半个饼”的承诺,如同吊在驴子眼前的胡萝卜,支撑着他们透支着残存的体力。

陈默的身影穿梭在各个工区之间。他依旧穿着那身单薄的旧号衣和破坎肩,脚步沉稳,目光锐利如鹰隼。

他不再需要时刻站在高坡上震慑,但所过之处,无论是埋头苦干的流民,还是手持皮鞭的督工营兵卒,都不自觉地绷紧了神经。

他手中那看似不起眼的削尖木棍,取代了之前的锈刀,偶尔点在某个动作稍慢的流民肩上,或者指向某处工量明显不足的区域,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这里,清干净。”

“这沟,再深半尺。”

“翻过的土,块太大,砸碎。”

他的指令简洁而清晰,眼神扫过之处,无人敢怠慢。

石柱带领的甲一伍,进度最快,憨厚的汉子浑身是汗,却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大声吆喝着同伴,将一块块沉重的断石抬走。

赵铁头则沉默得多,他负责的壕沟段挖掘得异常规整,深宽一致,如同用尺子量过,他本人如同不知疲倦的机器,手中的铁锹每一次落下都带着沉稳的力量,他头顶那磐石般的灰白气运,在持续的劳作中,似乎隐隐多了一丝微弱的、代表“被认可”的淡黄光泽。

初步的权威,如同冰冷的铁箍,暂时箍住了这头名为“绝望”的巨兽。

然而,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陈默很清楚,昨日那雷霆手段斩下的头颅,震慑了明面上的刺头,却也彻底点燃了暗处的怨恨之火。

仓曹王德禄那怨毒的目光,如同跗骨之蛆,时刻缠绕在他背后。

流民营这块巨大的“肥肉”被自己硬生生从他嘴边夺走,还掌握着库房账目的疑点,王德禄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果然。

这天下午,陈默正在巡视西山脚的开荒进度,石柱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脸上带着愤怒和委屈。

“陈管事!不好了!”石柱指着废弃营房区的方向,“吴…吴爷带人来了!说…说我们清理出来的石料里有‘精料’,是…是库房失窃的赃物!硬要扣下!还…还打了我们的人!”

陈默眼神一冷。来了!王德禄的反击,如此拙劣,却如此阴毒!扣上“盗窃军资”的帽子,这是要把他往死里整!

“走!”陈默二话不说,带着石柱和两名督工营兵卒,快步赶往西三区废营。

现场一片狼藉。几块被流民费力清理出来、准备用于加固壕沟的、相对规整的青石条,被胡乱地堆在一边。

几个石柱手下的流民鼻青脸肿,嘴角带血,畏缩地站在一旁。

老吴带着几个仓曹手下的跟班,正趾高气扬地站在青石条前,三角眼斜睨着,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和刻薄。

“哟!陈大管事来了?”老吴看到陈默,阴阳怪气地拖长了调子,手指戳着地上的青石条,“瞧瞧!瞧瞧!

库房前些日子丢的‘精料’石条!好家伙,原来被你们这些贼骨头藏到这废营里来了!人赃并获!陈管事,你这管得…啧啧,可真是好啊!”

他头顶那昏黄的气运中,代表算计的暗黄和怨毒的暗红异常活跃。

“吴书吏,”陈默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听不出丝毫波澜,“你说这些石条是库房失窃的精料,可有凭证?入库单据?调拨记录?失窃时间、数量、经手人是谁?”

一连串问题,如同冰冷的子弹,瞬间让老吴脸上的得意僵住了。

他显然没料到陈默如此冷静,而且句句切中要害。他哪有什么凭证?本就是奉命来找茬扣帽子的!

“哼!凭证?”老吴强自镇定,色厉内荏地嚷道,“老子在仓曹手下干了十几年!库房里有什么东西,老子一清二楚!这石料成色、尺寸,分明就是库房丢失的那批!

还用得着单据?陈默!我看你就是监守自盗!故意安排人把赃物藏在这里,好借清理废营之名,再运出去倒卖!你好大的胆子!”

这颠倒黑白的污蔑,极其恶毒!

周围的流民都露出愤怒和恐惧交织的神色。石柱气得浑身发抖,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督工营的兵卒也皱起了眉头,看向陈默。

陈默没有立刻反驳。他的目光扫过那些青石条,又扫过被打的流民,最后落在老吴那张因心虚而微微扭曲的脸上。

观气之瞳运转,老吴头顶那昏黄气息中的虚浮和慌乱,如同黑夜中的灯火,清晰可见。

“吴书吏,”陈默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你说这是库房失窃的精料?那好。赵队正!”

赵猛闻声上前一步,按刀而立,铁灰色的气运沉凝如山。

“麻烦你带两个兄弟,立刻去库房,调取近三个月所有石料的入库、出库、损耗记录!特别是吴书吏和王伍长经手的那几批!我要对质!”

陈默的声音陡然转厉,“若库房记录在案,确系失窃,我陈默甘愿领罪!若记录对不上,或者根本没有失窃记录…”

陈默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首刺老吴:“那就是有人蓄意栽赃,构陷上官,扰乱流民营工务!按堡规…该当何罪?!”

最后一句,杀气凛然!

老吴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根本没想到陈默会首接要求调取库房记录!

那些账本…那些账本根本经不起查!特别是王伍长经手的,全是糊涂账!他头顶的昏黄气息剧烈翻腾,代表恐惧的灰白瞬间弥漫开来!

“你…你…”老吴指着陈默,手指都在哆嗦,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

“怎么?吴书吏不敢对质?”陈默步步紧逼,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还是说,库房的记录,根本就是一笔糊涂账?连有没有失窃都说不清楚?”

周围的流民和督工营兵卒看向老吴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怀疑和鄙夷。

老吴额头冷汗涔涔,他知道今天这茬是栽定了!再闹下去,只会把自己和王德禄都拖下水!

他猛地一跺脚,色厉内荏地吼道:“好!好你个陈默!牙尖嘴利!老子…老子不跟你这小人一般见识!我们走!”

说完,带着几个跟班,如同丧家之犬般,灰溜溜地挤开人群,仓惶离去。

一场危机,被陈默以攻为守,用库房账目这把悬在王德禄头上的利剑,暂时逼退。

看着老吴狼狈的背影,石柱和被打的流民都露出了解气的神情,看向陈默的目光更多了几分敬畏。

但陈默脸上并无喜色。逼退老吴只是权宜之计,王德禄的怨恨只会更深。他必须建立自己的信息网,不能再被动挨打。

“石柱,”陈默转向石柱,“从你伍里,挑两个最机灵、口风最紧的兄弟。以后,眼睛放亮点,耳朵竖起来。

营地里有什么异常,谁在背后嚼舌根,谁和仓曹那边的人接触过…都记下来,首接报给我。”

石柱一愣,随即用力点头,眼中闪烁着被信任的光芒:“大人放心!包在俺身上!”

陈默又走到赵铁头负责的壕沟段。赵铁头依旧沉默地挖掘着,动作沉稳有力。

“赵铁头,”陈默的声音低沉,“你手下的人,也挑两个稳重的。

工地上的事,你多留心。工具损耗,物料分发,谁在偷懒耍滑…特别是和督工营的兄弟…处得怎么样?” 他意有所指。

赵铁头停下铁锹,深陷的眼窝看向陈默,几息之后,缓缓点了点头,沙哑地吐出一个字:“懂。” 他明白陈默的意思,既要监控内部,也要留意督工营的动向,特别是那些可能被收买或心怀不满的。

初步的耳目系统,在这片混乱的泥潭中,悄然布下。

然而,真正的威胁,并不止于此。

陈默的目光,再次投向堡垒高耸的城墙。在那冰冷的垛口之后,张彪那张阴沉的脸似乎一闪而过。他清晰地记得,张彪头顶那缕隐秘延伸向堡外的黑色气运线!

流民营的初步稳定,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巨石,必然会惊动某些隐藏在深处的毒蛇!

他需要知道,张彪到底和堡外的什么存在勾结?他们的目标是什么?流民营,会不会成为他们制造混乱的突破口?

陈默的眉头深深锁起。

堡垒之外,那无边无际的灰黑色绝望海洋深处,似乎正酝酿着更加凶险的风暴。

他必须尽快撬开李瘸子的嘴,了解更多关于张彪和堡外势力的信息。

他转身,朝着废旧军械库的方向走去。脚步沉稳,但心中的紧迫感,如同这越刮越紧的北风,冰冷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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