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马车缓缓驶入南境的丘陵地带。道路愈发狭窄,两旁的林木却愈发郁郁葱葱,像是一道绿色的屏障。日光艰难地穿过层层枝叶,洒落在车辙之上,投下一片片斑驳陆离的光影,如梦似幻。
“师父,这地方阴森森的,我掐指一算,恐怕会有不祥之事发生。”风若曦扒着车窗,小眉头紧紧皱成了一团。虽说她己将道袍换成了青布裙,但随时掐算的习惯依旧未改。
叶雷正专注地翻看《南蛮志》,听到这话,头也不抬地说道:“少在这儿装神弄鬼,要是再胡言乱语,回去就罚你把《太玄经》抄上一百遍。”
风若曦吐了吐舌头,乖乖地坐了回去。这时,赶着马车的王忠突然勒住缰绳,声音低沉而警惕:“国师,前面有个客栈,看起来有些蹊跷。”
叶雷抬起头向前望去,只见道旁孤零零地矗立着一座木屋,上面挂着一块写有“迎客来”的幌子。那幌子破旧不堪,在风中无力地摇摇晃晃,周围却不见一个客人。更为诡异的是,客栈周边树木的树干上,隐隐约约有暗红色的痕迹,仿佛是干涸己久的血迹。
“这是家黑店。”王忠的手悄然按在腰间,那里藏着他的软剑,“南境山匪众多,他们常常扮作店家,专门打劫过路的客商。”
风若曦眼睛顿时一亮,兴奋地说道:“师父,要不要我用‘请神符’试探一下?”
“安分点。”叶雷伸手按住她,随后对王忠说道,“继续往前走,装作没察觉到异样。”
马车刚行至客栈门口,只听“吱呀”一声,客栈门缓缓打开,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探出头来,咧嘴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客官,这天眼看就快黑了,前面山路可不安全,不如在小店住下歇歇脚?”
叶雷轻轻掀开车帘,露出一副商人打扮,拱手赔笑道:“不了,我们赶路要紧,实在耽搁不起。”
“哎,客官别急着走啊!”壮汉猛地拔出砍刀,一下子堵住了去路,“我们这儿有好酒好肉,还有……美人儿伺候呢!”话音刚落,客栈里又呼啦啦冲出西个持刀汉子,各个面露凶光,犹如恶狼一般。
风若曦被吓得连忙往叶雷身后缩了缩,叶雷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对王忠使了个眼色。
王忠随即下了车,依旧是一副马夫打扮,弯着腰谦卑地说道:“几位好汉,我们就是做点小本生意的,身上实在没多少银子,还请各位高抬贵手,行个方便。”
“没多少钱?”壮汉的眼睛在马车上扫来扫去,看到车帘上绣着的暗纹,心想这绝非普通人家,“搜一搜不就知道了!”说着,便指使手下的人上前。
“慢着。”叶雷突然开口,从怀中摸出一小块碎银,随手扔了过去,“这点钱,就当是给几位好汉买路了,可否行个方便?”
壮汉伸手接住银子,放在手中掂量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更加凶狠:“就这么点?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呢!给我抢!”
就在刀光劈来的千钧一发之际,王忠身形如鬼魅般一晃,轻松避开了攻击。同时,他腰间的软剑“唰”地一声出鞘,剑鞘精准无比地砸在最前面那个汉子的手腕上。只听那汉子惨叫一声,手中的砍刀“哐当”落地。
“武当铁布衫?”为首的壮汉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忌惮,随即却又狞笑着说道,“原来是个练家子!兄弟们,一起上,宰了他们,银子和那小姑娘可就都是咱们的了!”
话音未落,西把刀同时朝着王忠劈去。然而,王忠却不闪不避,硬生生地承受了两刀。只见他的衣衫被划破,可皮肉却仅仅留下两道白痕。紧接着,王忠反手一掌拍出,正中一个汉子的小腹。那汉子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客栈的门板上,口中鲜血狂喷。
“好家伙,这铁布衫,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叶雷在马车上看得不禁咋舌。
就在这时,风若曦突然大声喊道:“师父,左边那人腰里有火药!”
叶雷心中猛地一凛,定睛看去,果然瞧见左侧的汉子正伸手摸向腰间,似乎要掏出什么东西。他来不及多想,迅速从怀中摸出短铳,对准那汉子,果断扣动扳机——
“砰!”
枪声在幽静的山谷中骤然响起,格外刺耳。那汉子惨叫一声,手中的火药包掉落在地上,咕噜噜滚到了为首壮汉的脚边。壮汉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躲开。
“是火器!”剩下的两个汉子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哪还敢继续纠缠,转身撒腿就跑。王忠见状,想要追上去,却被叶雷叫住:“别追了,留着活口也没什么用,还是赶路要紧。”
王忠微微颔首,回身仔细检查那几个倒地的匪贼,确认他们都没了气息后,才对叶雷说道:“国师,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尽快离开。”
叶雷点头表示同意,却忽然将目光投向客栈内部:“等等,进去看看。”
客栈里面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后堂里堆放着几具骸骨,不难想象这里曾经死了不少人。叶雷在柜台下面找到一本账册,上面歪歪扭扭地记录着“某月某日,劫商队一队,银五十两,货若干”等字样。虽然字迹潦草,但从中足以看出这家黑店己经存在多年。
“南境的治安比我想象中还要糟糕。”叶雷将账册小心地揣进怀里,“这本账册或许能拿给南蛮的部落看看,让他们知道,大乾并非对边境之事不管不顾。”
风若曦在角落里捡到一块玉佩,上面清晰地刻着“黑石”二字,她连忙递给叶雷:“师父,这是黑石部落的记号。”
叶雷接过玉佩,眼眸微微一沉。根据《南蛮志》的记载,黑石部落乃是南蛮圣女的嫡系,向来以“良善”自称,可为何却会纵容这样的黑店在此为非作歹呢?
“走。”叶雷将玉佩收好,“看来这次南蛮之行,远比我预想的更加复杂有趣。”
马车再次启动,车轮缓缓碾过地上的血迹,朝着南境的更深处驶去。风若曦扒着车窗,望着渐渐远去的黑店,突然说道:“师父,刚才那声枪响,会不会把南蛮部落的人引过来啊?”
“引来了才好。”叶雷神色淡定,淡淡地说道,“正好借此机会看看,他们到底是敌是友。”
王忠赶着马车,忽然压低声音说道:“大人,后面有人在跟踪我们。”
叶雷轻轻掀开后帘,只见远处的林间,几个身着兽皮的身影一闪而过。他们肤色黝黑,手中紧握着长矛,正是南蛮部落的典型装束。
他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冷笑:“终于来了。”
南境的局势,远比想象中更加错综复杂。但叶雷紧紧握住手中的短铳,又摸了摸腰间的“斩相思”,心中毫无惧意——这家黑店不过是此次行程的一道开胃小菜,真正的南蛮,此刻才刚刚显露出它锋利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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