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灵膳房的青瓦檐角还挂着露珠，杨小宝刚掀开蒸笼，甜香便裹着热气“轰”地窜上半空。
“来十块！不，二十块！”“长老说这糕能润喉清灵脉，我给峰主带五十块！”
石门外的长队早弯成了龙，最前头的外门弟子踮着脚往灶房里张望，腰间玉佩撞得叮当响。
苏小棠手速极快地装着木盒，发辫上的红绳被穿堂风掀起，扫过杨小宝手背时，带起一片温热。
“小棠，你看。”杨小宝用胳膊肘捅了捅她，朝门外努努嘴。
穿玄丹宗月白道袍的弟子正扒着门框，手里举着块金漆木牌：“我宗大长老说了，愿以三枚筑基丹换十笼蜜心糕——每日送！”
“还有我们万符门！”另个穿青衫的挤进来，袖中掉出叠符篆，“定身符、驱邪符随便挑，换你家糕点管够！”
苏小棠手一抖，包好的桂花蜜心糕“啪”地落在案上，乳白糕体颤出三道涟漪。
她望着门外攒动的人头，又低头看了眼自己沾着面粉的手——昨日还在为被人使坏掉眼泪，今日竟有五大宗门的人捧着宝贝来换她的点心。
“小宝哥，你说……”她突然停住，咬着下唇望向杨小宝。
“说啥？”杨小宝正用竹夹往木盒里码糕，闻言抬头，见她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哎哟我小棠要变聪明了？快说快说。”
苏小棠被他逗得笑出声，手指绞着围裙角：“要是我们自己开个灵食铺，专门卖这些甜点……是不是不用挤在灵膳房，还能让更多人吃到？”
杨小宝手里的竹夹“当啷”掉在案上。
他盯着苏小棠泛红的耳尖，突然想起前日在市井里，这丫头蹲在糖葫芦摊后，说“等攒够钱，要给娘盖间不漏雨的瓦屋”。
那时他蹲在旁边啃山楂，还说“等哥成了仙，给你盖个金顶的铺子”——原来这丫头把话记在心里了。
“好主意！”他一拍大腿，震得蒸笼里的糕都晃了晃，“哥支持你！到时候铺子要挂个大红灯笼，门口摆两尊石狮子，再雇俩小徒弟给你打下手……”
“叮——”
熟悉的机械音在脑海里炸响，杨小宝瞳孔微缩。
系统光幕浮现在眼前，淡蓝光幕上的字闪着金光：
【今日任务：帮苏小棠设计三家灵食铺样板】
任务说明：推动灵食产业发展，让“小棠糕”成为仙魔两界第一甜
奖励：《灵食铺经营手册》（含风水布局/招客秘术）、《灵食配方大全》（含灵泉汤圆/九霄云饼等36种仙级甜点）
“成！这任务接得值！”杨小宝搓了搓手，转头就拽住苏小棠的手腕，“走，咱去后园说。火尾狸——”他冲蹲在梁上舔爪子的橘色狐狸吹了声口哨，“别偷懒，来当参谋！”
火尾狸甩了甩蓬松的大尾巴，“咻”地跃到案上，爪子精准拍翻块蜜心糕。
它舔着沾了蜜的肉垫，圆眼睛滴溜溜转，倒真像个认真听会的小掌柜。
三人一狐挤在灵膳房后的竹荫里。
杨小宝扯了张草纸铺在石桌上，用炭枝在纸上画歪歪扭扭的房子：“第一家开在宗门山脚，给凡人香客吃，得弄个大敞棚，摆长条木凳——”
“那第二家呢？”苏小棠凑过去，发梢扫过他手背，“要是开在坊市，是不是得装雕花门窗？”
“聪明！”杨小宝在纸上画了个圆月亮门，“坊市那家要雅致，摆青瓷盘，配灵茶。第三家……”他突然顿住，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主峰，“第三家开在云顶，用琉璃瓦，坐那儿能看日出——等你成了仙，还能在屋顶摆个秋千，边吃糕边看云海。”
苏小棠的脸慢慢红到脖子根。
她低头盯着草纸上的歪扭画，伸手在“云顶铺子”旁添了朵小莲花——像极了昨日揉面时撒的桂花形状。
火尾狸突然“嗷呜”一声，爪子拍在“山脚铺子”的位置。
它歪着脑袋，喉咙里发出咕噜声，尾巴尖卷住苏小棠的发辫，往画纸右下角拖。
“哦——你是说要放个烤炉？”杨小宝眯眼盯着狐狸爪印，突然笑出声，“对！山脚铺子得有现烤现卖的，让香客闻着味儿就挪不动腿！”
竹影在石桌上摇晃，将三人一狐的影子揉成团。
远处灵膳房的蒸笼又飘起甜香，混着青草味漫进后园。
苏小棠摸着草纸上的痕迹，突然伸手拽了拽杨小宝的衣袖：“那……今晚我们就画正式的蓝图？”
“画！”杨小宝把炭枝往嘴里一咬，弯腰去捡散在地上的草纸，“哥去借笔墨，小棠磨墨，火尾狸……”他戳了戳狐狸圆滚滚的肚子，“你负责把桌子擦干净——用舌头！”
火尾狸“啪”地拍了他手背一下，却还是跳上石桌，粉红舌头认真舔着粗糙的石面。
夕阳透过竹枝漏下来，在它皮毛上镀了层金，倒真像在认真干活的小帮工。
晚风掀起草纸上的画稿，“云顶铺子”的琉璃瓦角被吹得翻起来，露出背面杨小宝刚写的小字：“小棠的铺，要甜过所有神仙。”
竹荫里的炭枝在草纸上沙沙作响，杨小宝画到兴起时，鼻尖沾了块墨渍，活像只偷喝了墨汁的花脸猫。
苏小棠捏着他的手腕，指尖轻轻将炭枝往左边带半寸：“甜梦坊的雕花窗得再细些，集市里的姑娘家最爱看这种精巧花样。”她发间的红绳扫过他手背，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桂花甜香。
火尾狸蹲在石桌另一头，前爪按在画纸边缘，突然“嗷”地轻叫一声，尾巴尖“啪”地拍在“蜜语轩”的位置。
那是杨小宝刚画的宗门山下铺子，原本只标了长条木凳和现烤炉。
苏小棠顺着狐狸视线望去，突然眼睛一亮：“对了！山脚下多是挑担的樵夫和卖山货的村妇，木凳要宽些，再在门口支个茶桶——用灵泉水泡野菊，解乏又清甜！”
杨小宝一拍大腿，炭枝在纸上戳出个小窟窿：“小棠你这脑子是装了蜜罐吧？这主意妙！”他歪头在“茶桶”旁画了朵歪扭的菊花，又突然顿住，笔尖悬在半空，“那第三套……”
火尾狸“噌”地跳上他肩头，毛茸茸的脑袋往石桌右下角拱。
那里还空着半张草纸，杨小宝顺着它爪子方向望去，突然笑出了声：“移动灵食车？你这小机灵鬼！”他唰唰在纸上画了辆带轮子的木车，车顶支着蓝布篷，“车两边挂铜铃铛，走哪儿响哪儿，卖完蜜心糕还能卖糖画——小棠你捏糖人的手艺，准能把小孩都哄成小尾巴！”
苏小棠的耳尖红得要滴血，却没反驳，反而拿过炭枝在车篷边添了串小葫芦：“再挂两串糖葫芦——我娘教的手艺，不能丢了。”她画得很慢，每笔都像在描摹最珍贵的宝贝，“这样就算铺子开远了，也能让老主顾们闻着糖香找过来。”
“好！三套方案齐活！”杨小宝把画纸举到眼前，被晚风吹得哗哗响，“甜梦坊雅致，蜜语轩实在，灵食车灵活——小棠你看，这是不是把凡人、修士、行商的嘴都给堵上了？”
话音未落，灵膳房方向突然传来“咔嗒”一声推门响。
孙玉兰提着盏琉璃灯跨进后园，月白道袍下摆沾了星点糕点渣，老远就喊：“杨小宝！你今日藏了多少蜜心糕？我那房里的馋虫都快把梁啃塌了——”她的声音突然卡住，目光落在石桌上的画纸上。
老妇人的瞳孔猛地缩成针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枯瘦的手指几乎要戳破草纸：“甜梦坊？蜜语轩？灵食车？”她抬头时，眼角的皱纹都因激动堆成了花，“好小子！你们这是要把灵食生意做到整个凡人界去？”
杨小宝慌忙把画纸往怀里收，却被孙玉兰眼疾手快抢了过去。
她凑近了看，连画角的小葫芦都没放过，突然“噗嗤”笑出声：“这歪扭的琉璃瓦是云顶铺子？你当我没看见背面写的小字？‘小棠的铺，要甜过所有神仙’——好，好！”她把画纸往石桌上一拍，震得火尾狸炸了毛，“我孙玉兰活了两百年，就没见过这么有心思的灵食生意！”
苏小棠攥着围裙角，声音轻得像片羽毛：“长老，我们就是随便画画……”
“随便画画？”孙玉兰掏出块玉牌拍在桌上，玉牌上“玄丹宗”三个篆字在灯下泛着幽光，“我这就给宗门递帖子，把山脚那片临着青溪的空地划给你们——要建蜜语轩正合适！”她又从袖中摸出个雕花檀木盒，掀开盖子，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十二颗拇指大的朱红丹药，“这是我私藏的聚灵丹，算我入股的钱。条件就一个——”她凑近苏小棠，眼睛弯成两轮月牙，“每月初一，给我留十块蜜心糕，要最中心那层，蜜最多的。”
苏小棠看着檀木盒，又看看孙玉兰，突然扑过去抱住老妇人的胳膊：“长老你人真好！”她的眼泪砸在孙玉兰道袍上，晕开个小水痕，“我娘说，肯帮穷人圆梦的都是活菩萨……”
“傻丫头。”孙玉兰拍了拍她后背，目光扫过杨小宝时突然一凛，“你小子要是敢欺负小棠，我就用丹火烤了你做蜜饯！”
杨小宝忙举手作投降状，墨渍蹭得脸颊更花：“保证比护着蜜心糕还护着她！”
夜色渐深时，三人一狐挤在杨小宝的竹舍里。
苏小棠伏在案上描最后一张蓝图，火尾狸蜷在她脚边打盹，孙玉兰早抱着檀木盒哼着小曲回了丹房。
杨小宝搬了张竹凳坐在门口，仰头望着满天星子。
晚风裹着山脚下的虫鸣吹过来，带着股若有若无的甜香——是隔壁厨房没熄透的灶火，还在煨着明日要蒸的蜜心糕。
“小宝哥。”苏小棠的声音从身后飘来。
她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边，发辫上的红绳在星光下像团跳动的火，“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开了好多家店……你会陪我去每一家看看吗？”
杨小宝抬头，看见她眼睛里映着整片银河。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还沾着白天揉面的面粉，细细的，软软的：“别说一百家，就算一千家，我也陪你去。”他指了指东边的天际，那里有颗最亮的星子，“第一家店开业那天，我背你去放鞭炮；第一千家店的时候……”他突然笑了，“说不定我都成了仙尊，能御空带你来去，从云顶铺子首接飞往下一家，边飞边吃刚出炉的蜜心糕。”
苏小棠靠在他肩头，轻声说：“那我要在每一家店的门口，都种株桂花。这样不管走到哪儿，都能闻着和现在一样的香。”
杨小宝低头，看见她发间的红绳被风吹得轻轻摇晃，像极了他第一次见她时，糖葫芦串上那层亮晶晶的糖霜。
他突然觉得眼眶发热，喉间像塞了块化不开的蜜，甜得人想掉眼泪。
深夜，杨小宝盘坐在竹席上运功时，系统突然在识海深处震动。
淡蓝的光幕毫无预兆地亮起，他刚要查看，那光却又“唰”地消失了，只留一句模糊的提示在脑海里盘旋：“恭喜宿主……”
他望着窗外的月光，突然笑了。
明天会发生什么？
或许是店铺的地基要动工，或许是系统的新任务，或许是……他转头看向里间己经睡熟的苏小棠，火尾狸正蜷在她枕边，尾巴尖还沾着半块没吃完的蜜心糕。
不管是什么，总该是甜的。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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