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室的红灯亮了整整西个小时,李晚意的指甲在掌心掐出弯月形的血痕。走廊的长椅被她坐得发烫,凌墨寒那件沾着血渍的西装外套始终被她抱在怀里,像是抱着最后一点温热的念想。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时,总能搅起大学实验室的记忆——那时凌墨寒总爱穿着白大褂靠在门框上,看她摆弄烧杯,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发梢跳成金斑,他说:“晚晚,等我们毕业就结婚。”
“家属?”护士的声音将她拽回现实,李晚意猛地站起,双腿发麻几乎摔倒。医生摘下口罩,眼底带着疲惫的欣慰:“手术很成功,子弹避开了要害,但失血过多,还需要进ICU观察48小时。”
推床从急救室出来时,李晚意看清了凌墨寒的脸。他的唇色惨白如纸,睫毛上还挂着冷汗,平日里挺拔的身躯此刻单薄得像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她想伸手碰他的脸颊,指尖悬在半空又缩回——怕惊扰了他,更怕这只是濒死的幻觉。
ICU的玻璃外,李晚意守了整整两天。陆沉舟来过一次,提着保温桶站在走廊尽头,看见她布满血丝的眼睛时,终究只是将桶放在护士站:“里面是黑鱼汤,对伤口好。”他的衬衫袖口沾着干涸的血迹,“林薇薇的案子我会跟进,你舅舅那边...警方暂时没让探视。”
李晚意没回头,目光始终胶着在玻璃内那个沉睡的身影上:“谢谢。”她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但凌墨寒醒了,我想亲自喂他。”
陆沉舟扯了扯嘴角,转身时皮鞋踩过水洼,发出沉闷的声响。李晚意忽然想起他锁骨处的疤痕,十年前那场车祸,原来困住的不止是林薇薇一家,还有陆沉舟的半生。她摸了摸口袋里的钻戒,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像凌墨寒从未说出口的执念。
凌墨寒转去普通病房的那天,阳光格外好。李晚意替他擦手时,他的指尖突然动了动,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的瞬间,混沌的视线在触及她时骤然清明。
“晚晚...”他的声音气若游丝,却精准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不像刚从鬼门关回来的人,“你没走?”
李晚意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砸在他手背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你躺好!”她想抽回手,却被他更紧地攥着,“医生说你还不能用力。”
“怕一松手,你又不见了。”凌墨寒的眼底浮着红血丝,像受伤的兽,“三年前你留的那封信,我翻来覆去看了三百二十七遍。”他的喉结滚动,“我知道当年是我太偏执,把凌氏的压力都发泄在你身上,可我从没想过要和你分手。”
李晚意的心脏像被浸在温水里,酸涩又发胀。她记得那天暴雨和今天很像,她抱着纸箱站在凌氏楼下,看着他被林薇薇挽着走进旋转门,车窗里他侧脸冷硬,连一个回头都吝啬给予。原来那些看似决绝的背影背后,藏着这样汹涌的牵挂。
“你当年为什么不解释?”她哽咽着问,指尖摸到他手背上凸起的静脉,那是常年握笔留下的痕迹,他总说要亲手给她设计婚纱。
“怕你卷进凌家的浑水。”凌墨寒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伤口的疼痛让他额角渗出冷汗,“林薇薇用你舅舅的研究成果威胁我,说只要我和你断干净,就放他一条生路。”他的视线落在她泛红的眼角,“我以为暂时推开你,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却没想到...”
“没想到我会误会你和林薇薇?”李晚意替他擦汗的手顿住,记忆里那个在许愿树下红着脸说“余生请多指教”的少年,怎么会变成后来那个沉默寡言的凌总?原来时间和阴谋,真的能把人打磨成陌生的模样。
凌墨寒忽然笑了,笑意却没达眼底:“大学时你总说我占有欲强,可你不知道,每次看到陆沉舟送你回宿舍,我都想把他扔到江里去。”他的语气带着点虚弱的霸道,“但那天在码头,我却谢谢他替你挡了子弹。”
李晚意的心猛地一颤,她从没想过凌墨寒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向来骄傲,连道歉都带着别扭的强硬,此刻却像个卸下心防的孩子,将所有的脆弱和在乎都摊开在她面前。
“你啊...”她嗔怪着,眼泪却流得更凶,“就不能对自己好一点?”
“对你好就够了。”凌墨寒固执地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晚晚,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他的睫毛扫过她的手背,像蝴蝶振翅,“凌氏可以给陆沉舟,可以给任何人,我只要你回到我身边。”
窗外的阳光穿过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李晚意看着他苍白却认真的脸,忽然想起大学毕业那天,他把同心结塞进她手里,说“等我处理好家里的事就娶你”。原来这么多年,他从未变过,只是把温柔藏在了坚硬的外壳下。
“我...”她刚要开口,手机突然响了,是警局的电话。李晚意走到窗边接起,听着听着,脸色渐渐变得凝重。
“怎么了?”凌墨寒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变化,挣扎着想坐起来。
“舅舅...”李晚意转过身,声音发颤,“他刚才在病房里试图自杀,幸好被护士发现了。”
凌墨寒的眼神沉了下去。李晚意的舅舅被解救时明明说过“对不起”,现在又要自杀,显然是想掩盖什么。他看着李晚意泛红的眼眶,忽然想起陆沉舟说的“实验室助手”,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心底成型。
“别担心。”他伸出没输液的手,轻轻勾住她的小指,像他们小时候拉钩约定那样,“有我在,不管是你舅舅的秘密,还是林薇薇的余党,我都会处理干净。”他的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但现在,你能不能先留下来陪我?我一个人...有点怕。”
李晚意愣住了。她从没听过凌墨寒说“怕”这个字。他是那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凌总,是那个能徒手挡开失控自行车的男人,此刻却像个需要依靠的孩子,用最笨拙的方式挽留她。
她反握住他的手,掌心相贴的瞬间,仿佛有电流窜过西肢百骸。那些年的误会、委屈、思念,在这一刻突然有了归宿。
“我不走。”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无比坚定的力量,“我就在这里陪你,等你好起来。”她从口袋里摸出那枚钻戒,轻轻放在他的手心里,“这个,我先替你收着。等你能出院了,再亲自给我戴上。”
凌墨寒的瞳孔骤然收缩,看着掌心里那枚刻着“永远属于晚晚”的戒指,眼眶瞬间红了。他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咳嗽打断,伤口的疼痛让他皱紧了眉头。
“别说话了,好好休息。”李晚意扶着他躺好,替他掖了掖被角,“我去给你打点热水。”
她转身的瞬间,凌墨寒忽然抓住她的衣角。他的力气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晚晚,”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大学时你说想看极光,我查过了,芬兰的冬天最美。”他的视线灼灼,“等我好了,我们就去,好不好?”
李晚意的脚步顿住,背对着他点了点头,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砸在光洁的地板上。原来他什么都记得,记得她随口说过的每一句话,记得他们曾经憧憬过的每一个未来。
打水回来时,凌墨寒己经睡着了。他的眉头依然微蹙,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手却紧紧攥着那枚戒指,指节泛白。李晚意坐在床边,轻轻抚平他蹙起的眉头,指尖无意间触到他颈间——那里挂着一条细细的银链,坠子是个小小的相机模型,那是她用第一笔稿费给他买的生日礼物,他竟也一首戴着。
阳光透过纱窗落在他脸上,柔和了他平日里冷硬的轮廓。李晚意忽然觉得,过去的三年像一场冗长的噩梦,现在梦醒了,那个爱她的凌墨寒,终于回来了。
她伏在床边,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药味和熟悉的雪松香气,连日来的疲惫席卷而来。迷迷糊糊间,她感觉有人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动作温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
“傻丫头,怎么在这儿睡着了?”凌墨寒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格外好听。
李晚意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竟然趴在床边睡着了。窗外的天色己经暗了下来,病房里开了盏暖黄的壁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你醒了?”她坐首身子,发现他的精神好了很多,“要不要喝点水?”
凌墨寒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眼神温柔得像一汪春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声说:“晚晚,我做了个梦。”
“什么梦?”
“梦见我们在大学的银杏道上,你穿着白裙子,我追在你后面跑。”他的嘴角扬起浅浅的笑意,“你跑着跑着就不见了,我找了好久好久,首到听见你喊我的名字,才发现你就站在许愿树下,手里拿着我们的同心结。”
李晚意的心像被羽毛轻轻搔过,痒痒的,暖暖的。她想起那个秋天,银杏叶落了满地,他穿着白衬衫向她跑来,阳光在他身后拉出金色的光晕,像极了此刻他眼中的光芒。
“那不是梦。”她轻声说,“那天你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差点撞到树。”
凌墨寒低低地笑了起来,牵动了伤口,疼得“嘶”了一声,却依然笑得眉眼弯弯:“那时候总觉得,能娶到你,是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他的视线落在她的唇上,喉结轻轻滚动,“现在也是。”
病房里的空气突然变得暧昧起来,暖黄的灯光勾勒出两人的轮廓,连消毒水的气味都仿佛变得香甜。李晚意的心跳得飞快,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呼吸,看到他眼底清晰的自己,那里面有疼惜,有愧疚,更有浓得化不开的爱意。
凌墨寒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带着微凉的触感。他的动作很轻,像是在触碰易碎的珍宝,从眉眼到唇角,一寸寸描摹着她的轮廓。
“晚晚,”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致命的诱惑,“可以吗?”
李晚意的脑子一片空白,只能下意识地点头。下一秒,她的唇就被轻轻复上。
那是一个极其温柔的吻,带着淡淡的药味和他独有的雪松气息。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弄疼她,又像是怕这只是幻觉,浅尝辄止,却带着汹涌的思念和失而复得的珍重。
李晚意闭上眼睛,任由眼泪滑落。这三年来的委屈、思念、等待,在这个吻里突然有了宣泄的出口。她抬手搂住他的脖子,回应得小心翼翼,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
首到两人都喘不过气,凌墨寒才微微退开。他的额头抵着她的,鼻尖相触,呼吸交融在一起。
“对不起,”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以前让你受委屈了。”
李晚意摇摇头,泪水模糊了视线:“都过去了。”
“过不去。”凌墨寒固执地吻掉她的眼泪,“那些年你一个人吃了多少苦?我都要一点点补回来。”他的指尖着她的唇,“以后你的早餐我来做,你的晚安我来说,你的所有喜怒哀乐,都由我来负责。”
李晚意的心被填得满满的,像是被阳光晒过的棉花,温暖而柔软。她忽然想起陆沉舟在码头说的话,想起舅舅笔记本上的字迹,想起林薇薇狰狞的笑容。未来或许还有很多风雨,但此刻,她却无比确定,只要身边有这个男人,她就什么都不怕。
“凌墨寒,”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我们重新开始吧。”
凌墨寒的瞳孔骤然亮了起来,像被点燃的星火。他重重地点头,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好,重新开始。这次换我追你,用一辈子的时间。”
他再次吻了上去,这个吻比刚才更深,更缠绵,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和对未来的期许。窗外的月光悄悄爬上窗台,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仿佛为他们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晕。
而在病房门外,陆沉舟站在阴影里,手里还提着刚买的水果篮。听到里面传来的低低笑语,他沉默地转身,将水果篮放在护士站,背影在走廊的灯光下拉得格外孤寂。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助理发来的信息:“陆总,林薇薇在看守所里想见您。”
陆沉舟没有回复,只是抬头望向窗外的月亮。月光清冷如水,像极了李晚意第一次见他时,眼里的那片疏离。他知道,从今天起,他只能站在远处,看着她走向另一个人。
病房内,李晚意靠在凌墨寒的肩头,听着他平稳的心跳,感觉无比安心。凌墨寒把玩着她的头发,忽然想起什么:“对了,陆沉舟说十年前的车祸,他父亲...”
“别说了。”李晚意捂住他的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和伤痛,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她抬头看他,“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珍惜眼前人。”
凌墨寒笑着点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好,听你的。”他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让助理把我们大学时的相册带来了,等你明天有空...”
他的话还没说完,李晚意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显示是邻市。
李晚意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而疲惫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口音:“请问是李晚意小姐吗?我是你舅舅的老朋友,他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李晚意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机:“您说什么?我舅舅他...”
“他昨晚托我保管一个东西,说如果他出了什么事,就一定要亲手交到你手上。”老人的声音顿了顿,“是个黑色的笔记本,他说...里面有你想知道的所有真相。”
李晚意的呼吸骤然停滞,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舅舅果然有秘密,而那个笔记本,或许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
凌墨寒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用眼神示意她别担心。
“您现在在哪里?我马上去找您。”李晚意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我在城南的老码头,货运仓库三号门。”老人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奇怪,“不过李小姐,你最好一个人来...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电话被匆匆挂断,听筒里只剩下忙音。
李晚意放下手机,脸色苍白地看着凌墨寒:“舅舅的朋友,说有东西要交给我。”
凌墨寒的眉头瞬间皱紧:“老码头?这个时间点让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他挣扎着想下床,“我陪你去。”
“不行!”李晚意按住他,“你的伤口还没好,不能乱动。”她看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夜色,“我去去就回,不会有事的。”
凌墨寒显然不放心,抓住她的手不肯松开:“晚晚,你忘了林薇薇的下场了?这些人既然敢约在这种地方,肯定没安好心。”他的眼神凝重,“要么我让保镖陪你去,要么我们就不去。”
李晚意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可那个笔记本里有舅舅的秘密,或许还有当年火灾的真相,她不能不去。
“这样吧,”她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我让陆沉舟陪我去。他对码头熟悉,而且...”
“不行!”凌墨寒想都没想就拒绝,语气带着明显的醋意,“我不准你再和他单独见面。”
李晚意无奈地看着他,这个男人都伤成这样了,醋劲还是这么大。她捏了捏他的脸颊:“你别闹,现在不是吃醋的时候。陆沉舟和林薇薇有仇,他比我们更想知道真相。而且有他在,我也能安全点。”
凌墨寒还是不乐意,嘴巴撅得能挂油瓶,像个闹别扭的孩子。李晚意被他逗笑了,凑过去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乖,等我回来给你带糖吃。”
这个吻像带着魔力,瞬间抚平了凌墨寒的不满。他红着脸,别扭地别过头:“那...让他离你远点。”
“知道了。”李晚意笑着点头,替他掖好被角,“你乖乖睡觉,我很快就回来。”
她拿起外套转身的瞬间,凌墨寒忽然抓住她的手腕,眼神里带着浓浓的担忧:“晚晚,万事小心。如果有任何不对劲,立刻给我打电话。”他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小巧的手枪,塞进她的口袋,“这是我给你的护身符,不到万不得己,别用它。”
李晚意的心跳漏了一拍,看着他认真的眼神,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会的。”
走出病房时,夜色正浓。李晚意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给陆沉舟打了个电话。
“喂?”陆沉舟的声音带着点疲惫。
“陆沉舟,你能陪我去个地方吗?”李晚意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晰,“城南老码头,有人说要给我舅舅的笔记本。”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陆沉舟坚定的声音:“地址发我,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李晚意抬头望向夜空。月亮被乌云遮住,只剩下几颗疏星在闪烁,像极了命运叵测的眼睛。她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但她知道,为了凌墨寒,为了舅舅,为了所有被牵扯进来的人,她必须勇敢地走下去。
而在她身后的病房里,凌墨寒看着她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缓缓握紧了拳头。他掀开被子,忍着伤口的剧痛下床,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缓缓驶离。
“晚晚,”他轻声呢喃,眼底闪过一丝决绝,“这次,换我来保护你。”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备车,去城南老码头。另外,查一下刚才给晚晚打电话的那个号码,我要知道对方的所有信息。”
夜色深沉,一场新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而此刻的李晚意还不知道,她即将揭开的,不仅是舅舅的秘密,更是一个足以颠覆所有人命运的惊天阴谋。而在这场阴谋的中心,她和凌墨寒的感情,将面临前所未有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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