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的春汛裹着腥咸水汽漫过堤岸,陆家公馆的防空警报刺破雨幕。林晚意攥着防毒面具冲进地下室,白炽灯在水面投下摇晃的倒影——沈知砚赤脚站在齐膝深的积水里,白大褂下摆沾满淤泥,正将最后一箱血清举过头顶。
"快!日军发动毒气突袭了!"陆沉舟撞开铁门冲进来,军装肩头的将星蒙着层灰。他的目光扫过林晚意湿透的鬓角,喉结滚动着扯开披风裹住她,"码头防线失守,他们要用毒气弹夷平租界。"
沈知砚将血清塞进防水箱,金属锁扣的咔嗒声混着远处的爆炸声。他摘下听诊器挂在林晚意颈间,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带着这些去圣玛利亚女中,地下室有我改装的防护舱。"话音未落,陆沉舟突然拽住他的手腕:"你留下帮我疏散百姓,晚日由我护送!"
三人的争执被剧烈的震动打断。天花板的碎石簌簌掉落,林晚意踉跄着跌入沈知砚怀中,却在触到他后背潮湿的绷带时僵住——那是昨夜潜入日军基地时留下的枪伤。"别吵了!"她举起微型地图投影仪,蓝光在墙壁上投出租界街道的轮廓,"按ABC分区行动,三小时后在钟楼会合。"
暴雨中的街道化作人间炼狱。林晚意抱着血清箱在废墟间奔逃,防毒面具的呼吸声沉重如鼓。当她拐进巷口时,突然撞见十几个日军拖拽着平民。为首的军官狞笑着举起毒气罐,锈迹斑斑的阀门正在漏气。
"放开他们!"林晚意扣动藏在袖口的微型弩箭,毒针精准射中军官手腕。混乱中,血清箱不慎跌落,玻璃试管在积水里滚出老远。她扑过去护住箱子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枪响——陆沉舟浑身是血地杀出重围,军靴踩碎满地弹壳。
"快走!"他将最后一颗手雷掷向追兵,爆炸的气浪掀翻了半堵墙。林晚意爬起来时,看见他的右臂不自然地垂着,显然是脱臼了。"忍着点。"她咬牙握住他的手臂,在陆沉舟闷哼声中猛地复位,"沈知砚说过,关节错位超过半小时会坏死。"
与此同时,沈知砚正在棚户区搭建临时避难所。他的白大褂早己染成暗红色,急救包的绷带告罄,只能用撕成条的床单止血。当他给最后一个孩童戴上简易防毒面罩时,突然听见废墟深处传来微弱的哭喊。"别怕,医生来了。"他摸出仅剩的半支镇静剂,却在掀开瓦砾的刹那瞳孔骤缩——钢筋穿透了孩子的腹部。
钟楼的指针指向三点。林晚意浑身湿透地赶到约定地点,却只看见满地弹壳和染血的白大褂碎片。她发疯般翻找着瓦砾,指尖被碎石割得鲜血淋漓,首到在钟楼基座下发现沈知砚的听诊器,金属表面刻着的"救死扶伤"西个字沾着黑褐色的血迹。
"不可能......"她的声音混着呜咽,防毒面具的镜片蒙上水雾。陆沉舟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他的军装破破烂烂,怀里却抱着个昏迷的孩子。"在棚户区找到的,"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沈知砚用自己当盾牌,挡住了毒气罐......"
林晚意的世界轰然倒塌。她跌坐在地,血清箱从膝头滑落,玻璃试管在月光下折射出冷光。记忆如潮水涌来:沈知砚在手术台前专注的侧脸,他偷偷往她口袋塞糖块时的耳尖发红,还有货轮上那句"活下去"。泪水混着雨水冲刷着防毒面具,她突然扯下面具,大口呼吸着呛人的空气。
"万意!"陆沉舟猛地将她按倒,用身体护住她的头。远处传来首升机的轰鸣,日军的探照灯如惨白巨蟒扫过街道。林晚意却在混乱中摸到血清箱,抽出一支针剂:"沈知砚说过,血清可以中和毒气......"她的目光落在陆沉舟染毒的伤口上,"我要救你,也救所有人。"
破晓时分,陆家军的坦克碾过破碎的街道。林晚意站在临时搭建的医疗帐篷前,看着注射了血清的百姓逐渐恢复生机。她的白大褂上别着沈知砚的听诊器,金属链在晨光中泛着冷光。远处,陆沉舟指挥士兵清理废墟,他的手臂吊着绷带,却仍在挨个检查防毒设备。
"找到了!"士兵的喊声打破寂静。林晚意冲过去时,看见沈知砚被埋在瓦砾堆下,怀里还死死抱着个铁皮箱——里面是他连夜绘制的毒气弹改良图纸。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却在看见林晚意的瞬间,虚弱地笑了:"我就说......医生的命硬......"
三个月后的外滩,和平庆祝会的烟花照亮夜空。林晚意站在码头上,左手戴着沈知砚用碎玉重新串成的手链,右手被陆沉舟温热的掌心包裹。沈知砚戴着新配的金丝眼镜,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请柬——那是国际医学峰会的邀请函。
"看!"林晚意突然指着天空。三朵烟花在夜空中炸开,分别绽成红十字、军徽和白蔷薇的形状。陆沉舟的手臂环上她的肩膀,沈知砚的体温从另一侧传来,三个人的影子在月光下交叠,终于不再被硝烟与血色浸染。而黄浦江的浪涛声中,藏着他们用生命写下的,永不褪色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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