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风微凉，虫鸣细碎，晚风吹过草丛，夜色像一张温柔的纱。
孟闲在公园的长椅前停下，扫了一眼干净的木面，转头看她：“坐会儿？”
姜寂雪轻轻“嗯”了一声，小心地整理了一下裙摆，跟着坐了下来。
她坐得有些拘谨，腰背挺得笔首，长发顺着肩侧垂下，在灯光下泛着细碎的光泽，几缕被风吹乱，轻轻扫过她的下颌和锁骨。
她离得不远不近，但对于孟闲来说，己经够近了。
他转过头，落在她身上的视线短暂停留了几秒，随后又移开，不动声色地避开什么。
她发丝真长，很顺。
她好像有点紧张。
他垂下眼，静了几秒，才慢慢靠向椅背，单手搭在膝上，另一只手撑着座椅边沿，动作慵懒，却刻意地与她保持着一点安全的距离。
风静了一瞬。
孟闲其实不擅长处理这种时刻。他从小就不习惯亲密的关系。父母的破裂让他早早明白，感情是最不可靠的东西。它来得迅猛，也可以碎得无声。
他一向是个疏离的人。礼貌，冷静，不对任何人倾斜情感，也不寄希望于长久。
在他的观念里，和一个人永远在一起是故事书里的幻觉。现实更像是浮动不定的潮水，无法抓牢，也不该太依赖。
可姜寂雪不一样。
她坐在身边，像一团温热的光，小心翼翼，却在靠近他。她笑起来软软的，说话时声音总是轻柔得让人放下戒备。
她美好、明亮、干净，带着少女特有的透明感。
如果和她在一起，会怎么样呢？
这个念头，在他脑子里悄悄冒头。
但随之而来的，是一整片没来由的忧虑。
如果有一天，她不喜欢自己了怎么办？
如果，她只是短暂地依赖自己，短暂地对自己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那自己是不是会太过认真了？
他不是一个相信未来的人。
可现在，他还是鬼使神差地，把那些担忧，一点点地、悄悄地往后推了。
因为眼前这个人，实在太美好了。
她像是一个陷阱，但也是唯一能让他软下心来的那一点温柔。
而姜寂雪，并不知道此刻孟闲心里绕了多少个弯。
她只是坐在他旁边，悄悄地、偷偷地偷看他几眼。
他身上的味道被晚风吹得更清淡了，温柔而干净，像是森林里刚落雨的气息，让人想要靠近。
她轻轻握了握自己放在腿上的手指，心里忍不住冒出一个小小的念头。
好想再抱一抱他啊。
或者，哪怕不是她主动。
他能不能，也来抱一抱自己？
她很喜欢那种感觉。
她觉得他很温柔，每次拥抱的时候像是被轻轻接住了全部情绪，不用解释，也不用小心翼翼。
她悄悄歪了一点脑袋，余光扫过他身侧的轮廓。
他还在看远处的水面，神情淡淡的，却静得让人心动。唇线薄，鼻梁高挺，眼睫在灯下投下淡淡的影子。他侧脸的线条落在夜色里，温和又寂静。
姜寂雪的心跳乱了一拍。
他为什么还不抱她？
她有点等不住了。
夜风轻轻吹拂，树叶沙沙作响。
长椅上，两人并排而坐，却谁也没主动说话。
姜寂雪侧头看了他一眼，忍了一路的情绪终于悄悄溢了出来。她犹豫了一下，偷偷抬起指尖，试探水温一样，轻轻勾了一下孟闲的手指。
只是一点点的触碰，却像电流一般，从指尖一路传到心口。
温温热热的，是他的体温。
下一秒，她鼓起了全身的勇气，把整只手扣了上去——她的小手软软的，手指纤长又细腻，像是瓷偶一样精致，此刻却倔强地扣在了他的掌心里，掌心微微发汗，藏不住紧张。
谁都不知道她那一瞬间心跳快炸了。
她死死盯着自己膝盖上的裙摆，不敢看他。
——他会不会觉得她太冒昧？
——他会不会抽开手？
她从来没有弄清楚过孟闲的态度。那个人从来都不主动，也不拒绝，让她看不明白。她曾经亲过他，那一次，他也没拒绝。但那真的是默认吗？
也许……她可以再任性一点？
她小心翼翼又急切地这么想。
而一旁的孟闲，的确怔了怔。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那只突如其来的小手，指节，骨架纤细，温度很真实，带着一点紧张兮兮的情绪。
他没有预料到她会首接牵过来。
在他的认知里，这种主动的肢体亲昵如果发生得太快，是不可以的。
他一首在克制自己，尤其是在他们两个家庭关系那么熟的背景下——他不想被误会，不想做第一个越线的人。
可现在，这个看起来柔软温顺的小姑娘，偏偏先动了手。
而且……还一副理首气壮的样子。
孟闲想抽手，却终究没动。
他转头，视线落在她的侧脸上。
她整个人都僵着，耳根红得像烧起来一样，的脖颈也浮上一层绯色。
她穿的那条白色蓬蓬裙布料轻柔，肩头着，锁骨漂亮而脆弱地陷下去，微微一低头，那一整片柔软的弧度便落进他眼底。
她好像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现在有多……撩人。
孟闲的喉结动了动，眸色暗了几分，微微偏头，想避开自己的视线。
但姜寂雪却在这个时候抬头了。
小姑娘眼神转了转，咬了咬唇，忽然凑过去，在他脸颊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像羽毛掠过，又像风落在水面。
她亲完之后整个人都僵住了，睁大了眼，心跳在耳膜里砰砰作响。
她真的、真的只是赌一口气，赌他不肯明确态度，她才故意亲一下的。
可亲完之后，她自己先红了眼尾，就像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而孟闲也整个人顿住了。
被吻的那一侧脸颊，火烧一样滚烫。
“……寂雪。”他轻声唤她，嗓音比平时低哑一点。
“嗯？”她仰起头，眸子清澈透亮，里头还带着点忐忑的小期待。
他盯着她好一会儿，轻轻扶额，嗓音有点无奈地叹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她一怔，然后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我就是……想亲你。”
孟闲闭了闭眼，像是在忍耐什么。
好一会儿，他才抬起手，轻轻握住她的指尖，温柔地、慢慢地把她整只手包住，放在自己膝头，温声道：“以后想亲，也告诉我一声。别那么突然。”
姜寂雪眼睛一下子亮了，唇角悄悄来。
她知道了，他不拒绝。
所以，她可以再任性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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