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闲站在笼子前，静静观察着白头鹰的状态。那只猛禽啄完最后一块小鱼后，喉咙轻轻动了动，眼神从最初的警惕逐渐恢复了些灵动，翅膀也偶尔动一下，似乎精神比早上好了不少。
“不错，”孟闲低声说了句，终于松了口气。
他摘下手套，揉了揉眉心，想着去办公室坐一会儿，刚迈出一步，手机却震了一下。
他低头一看，是父亲发来的消息：
【小闲，今晚有空吗？】
孟闲怔了一下，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片刻后回复：
【怎么了？】
不到一分钟，父亲的信息又弹了进来：
【你弟弟带了姜叔叔家的妹妹过来做客，姜叔叔的女儿很喜欢小动物，可以带她看看你的宠物医院吗？】
短短几句话，看似随口一提，但孟闲立刻察觉到了其中意味。
“姜叔叔”这个名字他当然听过。父亲这些年在生意上一首与姜家有合作来往，而他弟弟又总在外人面前被夸着“懂事”、“稳重”、“善于人情”，如今带人来访——而且是姜家的女儿——再安排来他这边走一趟，未免太过有目的了些。
他轻叹了一声，抬眼望了望窗外正好斜落的阳光，面色平静，却在心底泛起了些许不耐。
【好。】他最终回复道，只有这一个字。
他关掉手机，走回诊室，一边洗手一边在脑中过了一遍流程：等人来了，总不能冷脸相迎，得安排点动物能看的，也得提前把那间小型诊疗室收拾一下。
白头鹰那边先不用动，它脾气大，也不适合外人靠近。
孟闲擦干手，眼神微沉，想到父亲那句“姜叔叔的女儿喜欢小动物”，唇角轻轻勾了一下，笑意却未达眼底。
“喜欢小动物的人，多了去了。”他心想。
当晚，孟闲如约回了家。
他对这种见面没抱什么期待，只当是一次例行公事——父亲想借他的职业、宠物医院之名，替家里与姜家搭个台，他明白，但也没放在心上。
车停进车库，他换了室内便鞋，慢悠悠走进客厅。
刚一进门，他本能地抬眼望了一圈，然后微微一怔。
客厅灯光柔和，沙发上坐着一个女孩儿。
她穿着一条黑色连衣裙，领口微收，裙摆过膝，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踝。长发披肩，发丝柔顺，衬得整个人安静又淡淡的。她坐在最边上的位子，手里捧着茶杯，小口喝着，似乎不习惯热闹场面。
她眼睫很长，低着头，像一只小动物，不说话也不插话，像被人领进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正努力适应着。
而沙发另一头，孟酌正滔滔不绝，像是在介绍家里的装修风格，又像是试图逗她笑，可那女孩儿只是礼貌地点头，笑得很淡，不太回应。
孟闲目光一转，打量了几秒，眉头轻轻蹙起。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这女孩儿，看起来也太小了吧？
他以为起码是和弟弟一个年纪了。
现在看，像个高中生。
不只是年纪，更是一种气质上的干净。她肤色冷白，肩膀削薄，眼神干净清澈，透着一点天然的疏离。
孟闲站在门边，看了一会儿，父亲才从厨房那头走出来，笑着说：“小闲回来了？快，过来坐。”
他收回思绪，淡声回应：“嗯。”
他走进客厅，女孩儿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那双眼睛清澈明亮，有一瞬间的怔忡，然后轻轻朝他点了点头。
“哥哥。”她声音轻轻的，很软。
孟酌立刻介绍：“这是姜寂雪，是姜叔叔的小女儿。我之前去姜叔叔家玩，她还救过一只腿受伤的猫，她可喜欢小动物了，我就说带她来咱家看看你那边的宠物医院。”
小女儿？
孟闲心中一顿，忽然明白了什么。他抿了抿唇，点头算作回应。目光却又落回那个女孩儿身上。
看得出来，弟弟很喜欢她。
未来女朋友？
……这么小，就来安排联络感情，未免太早了些。
他笑了笑，没说话，走过去坐下，神情还是那副温和而疏淡的模样，眼里却多了点说不清的意味。
——这局，父亲是下早了。也太过了点。
姜寂雪其实一点也不喜欢串门，尤其是不熟的人家。
她性子安静，讨厌无意义的社交，也不擅长寒暄客套，今天能跟着孟酌一起来，纯粹是因为孟酌在路上说了好几遍：“我哥那里有很多动物，还有一家动物诊所！你肯定会喜欢的！”
她没多问，只是听着，脑海里慢慢浮现出那样一幅画面——有人愿意收留受伤的小动物，照顾它们，甚至还专门开了一家诊所。
这样的事情，应该……还挺有趣吧。
所以她点了头，跟着来了。
她进门后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边缘，捧着杯热茶，一言不发。孟酌一首在热情地说话，试图调动气氛，她听着、点头、微笑，但眼神却很淡，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个陌生的家庭。
她没抱太大期待。
首到那个哥哥，从门口走进来。
她本来只是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结果心跳，莫名停了一拍。
那人穿着浅灰色的衬衫，外面套着黑色薄风衣，肩线挺拔，气质很冷静。他推门走进来的时候没说话，眼神从屋里扫过，神情温和却有距离感。
姜寂雪有一瞬间的恍神。
他长得……真好看。
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好看，也不是浓烈张扬的俊美，而是一种清冷、安静、温柔的好看。
眉眼干净，皮肤白得近乎透明，眼睛里却像藏着一点细雪，斯斯文文，却不软弱。他站在那里没说话的时候，比所有话都更有压迫感。
姜寂雪忽然低下了头，捧着茶杯，耳根悄悄泛红。
她试图把目光收回来，但脑海里的那一幕还是止不住地回放。
她想，原来这个就是孟酌的哥哥？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干净、好看的人类。
孟闲在沙发上坐下，看着那个安安静静的小朋友，问:“听说，你喜欢小动物，才来的？”
声音也很温柔。
姜寂雪想。
她悄悄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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