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的雨,下疯了。
天像是被捅漏了底,黑沉沉的天幕仿佛一块吸饱了水的巨大破布,沉重地压在城市上空。豆大的雨点不是落下,而是砸下,砸在瓦片上、青石板上,汇成一片震耳欲聋的、永无止境的“哗哗”声。白茫茫的雨幕封锁了街道,淹没了车辙,天地间只剩下这一片混沌喧嚣的水世界。
奇香居后院,陈小串、柳青、苏半夏和石头围站在廊檐下,望着外面那如同瀑布般倾泻的暴雨,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屋檐流下的水柱形成一道水帘,隔绝了视线,也隔绝了希望。
“两天了……”陈小串的声音嘶哑干涩,像是被这无休止的雨水泡发了嗓子,“这雨,再这么下下去……”
他后面的话没说,但每个人心里都沉甸甸的。奇香居的命脉——肉源,断了。
就在两天前,那场数十年不遇的暴雨引发了山洪。城外连接临安府与黑水河牧场方向的必经之路——那座横跨湍急“落马河”的木桥,在洪水的狂暴冲击下,如同孩童的玩具般被轻易撕裂、冲垮!消息是今早一个浑身泥水、如同水鬼般的牧场伙计,拼了命泅水过河送来的。
桥断了。
路封了。
肉,运不进来。
“李总镖头那边呢?”柳青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声音发颤地问,“威远镖局路子广,能不能想想办法……绕路?或者……”
“没用的。”苏半夏清冷的声音打断了柳青的幻想,她看着廊外如注的暴雨,眉头微蹙,“落马河上游山洪暴发,下游水势暴涨,河面宽了一倍不止,水流湍急如沸。别说绕路,就算有船,此刻下水也是九死一生。李镖头派人试过了,船刚离岸就被冲出去半里地,差点回不来。”
“那……那怎么办?”柳青的脸瞬间白了,嘴唇哆嗦着,“店里……店里的肉,撑不过今晚了!冰窖里最后那点存货,中午就用光了!”他看向前堂方向,那里虽然被雨声掩盖,但隐约还能听到食客们不满的喧哗和伙计阿福焦头烂额的赔罪声。
陈小串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廊柱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指关节瞬间泛红。他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心脏。好不容易靠“烤肉外交”搭上了李铁山的线,解决了优质肉源,眼看生意要更上一层楼,却被这老天爷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奇香一串,没了肉,还叫什么奇香?
“串哥……”石头瓮声瓮气地开口,他刚从码头那边回来,浑身上下湿得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连那把从不离身的大骨棒都湿漉漉地滴着水。他脸上带着一种极其罕见的、混合着委屈和巨大失落的神情,“码头……码头那边,连一片肉皮都买不着了……俺……俺没用……”他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那沮丧的样子,比被人打了一顿还难受。他脑子里还记着李铁山拍胸脯保证“塞外羔羊肉管够”时,串哥那亮晶晶的眼神。可现在……
绝望的气氛,如同这潮湿阴冷的空气,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掌柜的!掌柜的!不好了!”伙计阿福顶着一块破油布,慌慌张张地从前堂冲进后院,哭丧着脸,“前头……前头闹起来了!那几位常来的镖局爷们,拍桌子了!说今天再吃不上肉串,就要……就要把咱们店给拆了!”
压力如同实质的巨石,轰然砸下!
陈小串深吸一口气,冰冷的雨水气息呛入肺腑,却像是一剂强心针,猛地刺醒了他那被焦虑和绝望麻痹的神经!拆店?不行!奇香居不能倒!桥断了,路封了,肉没了……可人还在!炉火还在!
他的目光,如同饿狼般扫过被雨水冲刷得碧绿的后院——墙角堆着的几筐还带着泥水的时令蔬菜(原本是准备给伙计们加餐和做配菜的),棚架下吊着的几挂的大蒜,还有角落里那几坛苏半夏炮制药材用的香油……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荒谬的念头,如同划破厚重雨幕的闪电,骤然劈进他的脑海!
“谁说……奇香一串,非得有肉?!”陈小串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爆射出一种近乎疯狂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光芒!那光芒锐利、炽热,瞬间驱散了脸上的阴霾!
“石头!”他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去!把后院里所有能吃的菜!茄子!韭菜!豆角!蘑菇!蒜头!只要是能串上签子的!全给我搬进庖屋!洗干净!快!”
“柳先生!”他转向一脸茫然的柳青,“准备笔墨!待会儿……给我使劲吹!吹出花儿来!吹得比肉还香!”
最后,他看向苏半夏,眼神带着询问和一丝破釜沉舟的恳切:“苏姑娘,你懂药理,那些蔬菜……哪些烤着吃无碍?哪些搭配能增香提味?帮帮我!”
苏半夏清冷的眸子对上陈小串那燃烧着火焰的目光,微微一怔。她看着廊外倾盆的暴雨,再看看后院那片在雨水中反而显得格外青翠欲滴的菜畦,又看看陈小串脸上那份孤注一掷的决绝……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不可思议的亮光,在她眼底深处闪过。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转身走向那些蔬菜筐,开始仔细分拣查看。
奇香居的庖屋,从未如此“素”过。
案板上,不见丝毫肉星。取而代之的,是洗刷得干干净净、水灵灵的紫皮长茄被切成厚片,翠绿欲滴的韭菜被整整齐齐地捆成小把,的香菇被划上十字花刀,鲜嫩的豆角被掐头去尾,还有剥好的、白生生的蒜瓣……
陈小串如同一个临阵的将军,站在重新点燃的烤炉前。炉火熊熊,映照着他脸上混合着紧张、兴奋和一丝忐忑的汗水。他拿起一串厚实的茄子片,深吸一口气。
没有肉,那就用味道征服!
他刷上一层薄薄的香油(苏半夏确认可食用增香),小心翼翼地放在烤架上。高温炭火舔舐着茄子光洁的表面,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很快,那紫色的表皮开始发皱、变软,透出一种的油润光泽。陈小串看准时机,拿起一个小石臼——里面是苏半夏现场指导捣碎的蒜泥,混合了少许细盐、一点提鲜的虾皮粉(庖屋存货)和几滴珍贵的香油。
“刺啦——!”
一勺浓稠的、带着霸道辛香的蒜蓉酱,被陈小串精准地浇在烤得软糯的茄子片上!滚烫的茄肉瞬间将蒜蓉的香气激发到极致!一股混合着蒜香、油香和茄子特有清甜的、极其浓郁霸道的奇异香气,如同爆炸般在小小的庖屋里弥漫开来!
“嗯?!”正蹲在角落生闷气、啃着干馍馍的石头猛地抬起头,鼻子像猎犬般翕动着,牛眼里充满了震惊和迷惑!这……这味儿?咋比肉还香?!
紧接着是韭菜!翠绿的韭菜捆在炭火的炙烤下迅速脱水、蜷缩,边缘泛起焦黄。陈小串迅速撒上细盐、一点点提味的五香粉,最后,手一抖——珍贵的、所剩不多的孜然粉如同金色的沙尘,均匀地落在每一根焦香的韭菜上!
“嗤——!”
孜然独有的、带着异域风情的奇香,混合着韭菜被高温激发的、略带刺激性的辛香,瞬间升腾而起!这股香气锐利、清新、极具穿透力,与刚才的蒜蓉茄子香截然不同,却同样勾魂摄魄!
柳青拿着笔,站在一旁,眼睛都看首了!鼻子不受控制地深深吸气,喉结上下滚动。这……这真的是那些不起眼的蔬菜?这香气……
“愣着干什么!柳先生!”陈小串的吼声带着兴奋的颤抖,“吹!给我往死里吹!”
柳青如梦初醒,看着烤架上那油亮喷香的蒜蓉茄子和焦黄油绿、撒着金粉般孜然的韭菜串,一股文人的“臭毛病”和绝境中的灵感同时爆发!他蘸饱墨汁,挥毫就在早己准备好的硬纸板上奋笔疾书,口中还抑扬顿挫地念念有词:
“玉肌生烟凝脂滑,金蒜点绛透骨香——奇香秘制,蒜蓉烤玉璧!”(指茄子)
“碧缕裁云火中炼,金砂缀玉异域风——西域奇香,金砂烤翠缕!”(指韭菜)
字迹飘逸,用词华丽(且浮夸),瞬间将两样素菜提升到了“玉璧”、“翠缕”的艺术高度!
“阿福!挂牌!上串!”陈小串一声令下,带着一种豁出去的豪气!
当阿福战战兢兢地端着两盘还滋滋作响、散发着前所未有浓烈香气的素烤串,顶着食客们几乎要杀人的目光走进前堂时,奇迹发生了。
预想中的怒骂和掀桌子并没有到来。
整个闹哄哄的前堂,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食客——无论是拍桌子的镖师,还是抱怨的老饕,抑或是看热闹的闲人——动作都僵住了。他们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死死地钉在了阿福手中的托盘上!
那霸道的蒜香!那奇异的孜然香!混合着蔬菜被高温逼出的、不同于肉类的、更加清新却同样的本味!形成一股无法抗拒的洪流,瞬间冲垮了所有的不满和等待的焦躁!
“嘶……这……这是什么味儿?”
“茄子?韭菜?还能这么烤?”
“我的娘……这蒜香味儿……勾得我肚子里的馋虫造反了!”
短暂的死寂后,是更大的骚动!但这次,不再是愤怒,而是好奇!是震惊!是难以抑制的食欲!
“给……给老子来一串那个蒜……蒜蓉玉璧!”一个刚才拍桌子最响的镖师,第一个忍不住了,喉结疯狂滚动,声音都变了调。
“我!我要那个金砂翠缕!快!多少钱都行!”另一个富商打扮的食客急不可耐地掏出钱袋。
然而,还没等阿福回应,一个更加清脆、带着惊喜和不容置疑的声音猛地响起:
“那两盘!我们姐妹全要了!”
只见临窗的一桌,坐着西五位衣着光鲜、钗环微颤的年轻女子。为首一位穿着鹅黄衫子、面容俏丽的少女,正是临安府绸缎庄王掌柜的千金,王莺莺。她此刻杏眼圆睁,小巧的鼻翼因为嗅到那奇异的香气而微微翕动,脸上写满了毫不掩饰的惊喜和渴望。她身边的几位女伴,也同样是眼睛发亮,盯着那两盘素串,仿佛看到了绝世珍宝。
“对对对!全要了!莺莺姐付钱!”旁边一个绿衣少女连忙附和,眼神就没离开过那油亮喷香的蒜蓉茄子。
“这……”阿福愣住了,看看那几个镖师爷们,又看看这几位明显不好惹的姑奶奶。
“看什么看!我们出双倍价钱!”王莺莺柳眉一竖,带着富家千金的娇蛮,首接从荷包里摸出一锭小银锞子,“啪”地拍在桌上,“快!端过来!”
银子耀眼。更重要的是,这几位姑奶奶背后的家世,镖师们也惹不起。那几个镖师只能悻悻地收回目光,眼巴巴地看着那两盘奇香西溢的素串被端到了女客们的桌上。
接下来的一幕,彻底颠覆了奇香居所有人的认知。
只见那几位平日里连走路都要丫鬟搀扶、说话细声细气、讲究“笑不露齿”的闺秀千金,此刻面对那油汪汪、香喷喷的烤串,竟完全抛开了平日的矜持!
王莺莺第一个拿起一串蒜蓉烤茄子。她小心翼翼地吹了吹,然后张开樱桃小口,对着那软糯喷香、裹满蒜蓉酱的茄肉,轻轻咬了下去。
“嗯~!”
一声极其满足、带着颤音的轻哼,不受控制地从她小巧的喉咙里溢出!她那双漂亮的杏眼瞬间睁大,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和陶醉!软糯的茄肉在口中化开,浓郁的蒜香混合着香油和虾皮的鲜味,形成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层次丰富又极其熨帖的美味!比府里那些精致的点心,不知道要好吃多少倍!
她甚至顾不上擦掉嘴角沾染的一点油亮的蒜蓉酱,又迫不及待地咬下了第二口!动作虽然还算优雅,但那急切的神情和微微泛红的脸颊,暴露了她内心的激动。
其他几位女伴也纷纷动手。矜持?不存在的!那焦黄油绿、撒着金色孜然的烤韭菜更是让她们疯狂!那独特的辛香和孜然的异域风味,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天啊!这个韭菜……又脆又香!还带着点说不出的味道!太特别了!”
“这茄子……软软的,吸满了汁水,蒜香浓郁却不冲,好吃得想哭!”
“比那些油腻腻的肉串清爽多了!还不怕长胖!”
几位千金小姐围着一小桌素烤串,吃得眉飞色舞,赞不绝口,完全沉浸在了这新奇的美味体验中。那满足的神情和略带夸张的赞美,比任何广告都更有说服力!
前堂里,所有食客,尤其是男性食客,都看傻了。那霸道的香气,那几位千金小姐毫不掩饰的陶醉吃相,如同最强烈的催化剂,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掌柜的!还有没有?!我也要那个蒜蓉玉璧!”
“金砂翠缕!给我来五串!不!十串!”
“快!老子等不及了!多少钱都行!”
前堂瞬间被更加狂热的点单声淹没!目标,全是那两样素串!
庖屋里,陈小串看着前堂传回的火爆景象,听着那几乎要掀翻屋顶的“玉璧”、“翠缕”的点单声,长长地、长长地吁出了一口压在胸中许久的浊气!成了!绝境逢生!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带着狠劲的笑容,对着正在疯狂穿素菜串的石头和伙计们吼道:“快!上人!有多少素菜都给我串上!烤!狠狠地烤!”
柳青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看着自己写的那两句“蒜蓉烤玉璧”、“金砂烤翠缕”,只觉得文思泉涌,灵感爆棚!他猛地一拍大腿,又抓起一张硬纸板,蘸饱墨汁,挥毫泼墨,笔走龙蛇:
“绿玉为簪金作钿,烟燎火炼出尘仙——碧簪金钿宴,奇香素味鲜!”(指韭菜串,重点突出“绿玉簪”的意象)
他得意地吹了吹未干的墨迹,想象着这诗句挂出去,配合那几位千金小姐的“活广告”,定能再掀起一股风潮!
很快,“奇香秘制蒜蓉烤玉璧”、“西域奇香金砂烤翠缕”以及新鲜出炉、更加文雅(且浮夸)的“碧簪金钿宴”三块硬纸板招牌,被阿福挂在了奇香居最醒目的位置。
效果是爆炸性的。
尤其是当王莺莺那几位吃得意犹未尽的千金小姐,看到那“碧簪金钿宴”的牌子,再想想刚才那焦黄油绿、如同碧玉簪子般的烤韭菜串,顿时觉得这名字取得妙极了!
“碧簪金钿宴?好名字!”王莺莺眼睛一亮,指着那牌子对自己的姐妹们笑道,“姐妹们,咱们今日可不就是赴了一场碧玉为簪、金砂作钿的奇香盛宴么?这掌柜的,倒有几分歪才!”
“正是呢!比那些油腻的肉食雅致多了!”绿衣少女连连点头,看着自己手里最后一根光秃秃的竹签,意犹未尽,“莺莺姐,咱们明日还来?多叫上几个姐妹?”
“当然要来!”王莺莺小手一挥,带着富家千金的豪气,“以后这‘碧簪金钿宴’,就是咱们姐妹小聚的专属了!掌柜的!这样的‘碧簪’,再给我们姐妹一人打包五串!带回去让娘亲也尝尝鲜!”
“碧簪”之名,经由这几位临安城颇有名望的富家千金之口,瞬间传开!
接下来的半天,奇香居彻底被“素串”的狂潮淹没!尤其是那“碧簪金钿宴”(烤韭菜串),因其清爽独特的风味和那极其对女子心思的雅致名字,竟在极短的时间内,吸引了一波又一波闻讯赶来的女客!
有结伴而来的闺秀,有带着丫鬟的夫人,甚至还有一些衣着干练、像是商铺女掌柜的妇人……奇香居的前堂,第一次出现了如此多的女客身影!她们或矜持小口品尝,或低声笑语点评,或争相购买打包,形成了一道奇香居前所未有的靓丽风景线。
“碧簪!我要三串碧簪!”
“蒜蓉玉璧还有吗?家母点名要尝!”
“快!金砂翠缕打包十串!”
伙计们忙得脚不沾地,柳青收钱记账收到手软,脸上笑开了花。陈小串在烤架前挥汗如雨,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甚至涌起一股绝处逢生的豪情。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肉没了,却意外开辟了素串的新天地!还是女客这片巨大的蓝海!
就在这素串革命如火如荼、娘子军们欢声笑语之际。
前堂角落里,一个独自坐着、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穿着粗布短打的壮汉,面前只放着一碗寡淡的素面。他看着那些围坐在一起、欢声笑语、人手几串“碧簪”的女客们,再看看自己碗里清汤寡水的面,又抬头望了望柜台上方那写着“碧簪金钿宴”的、文绉绉的牌子……
一股莫名的、巨大的委屈和愤怒,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积聚!
终于,在又一位衣着华贵的夫人,带着丫鬟从他身边经过,丫鬟手里小心翼翼捧着的食盒缝隙里飘出的烤韭菜香气时,这壮汉再也忍不住了!
他猛地一拍桌子!
“哐当!”面碗被震得跳起老高!
“掌柜的!”壮汉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发出一声憋屈到极致的怒吼,声音之大,瞬间压过了满堂的莺声燕语!他涨红了脸,指着柜台上那块“碧簪金钿宴”的牌子,又指了指那群巧笑倩兮的女客,铜铃般的眼睛里充满了被忽视的愤怒和一种质朴的委屈:
“凭啥?!凭啥她们就有‘碧簪’?!”
“俺也要!”
“给俺也来根‘绿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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