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正国深知宁悦骨子里的独立和对私人空间的珍视。首尔大的宿舍环境固然不错,但多人合住终究不便。
他不动声色地,通过一位极其信任的、与公司无关的私人朋友,在安保严密、私密性极佳的圣水洞一栋精品公寓楼里,为她租下了一间温馨的居所。
公寓位于中高层,面积不算大,但布局精巧。
米白色的主调,搭配原木色家具和柔软的布艺沙发,巨大的落地窗几乎占据了一整面墙,将首尔繁华璀璨的都市夜景尽收眼底,如同铺开了一幅流动的画卷。阳光充足,视野开阔,宁静而温暖。
宁悦搬进来的第一天,就爱上了这个小小的“家”。她知道这背后是谁的心意,那份被妥帖安置的温柔,让她心头发烫。
几个月的光阴在忙碌的学业和甜蜜的“偷时间”约会中悄然流逝。首尔从樱花纷飞的春日,步入绿意盎然的初夏,又迎来了暑气渐消的初秋。
他们像一对真正的情侣,在隐秘的角落里经营着属于两人的世界,情感的浓度在朝夕相对的点点滴滴中发酵得愈发醇厚。那份心照不宣的默契,那份只差临门一脚的暧昧,在每一次指尖的触碰、每一次眼神的交汇中,都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巡演暂告一个段落,在一个难得的、没有行程的周五夜晚。田正国提前发来信息:晚上去你那里?一起吃饭?
宁悦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回复了一个“好”。
他来得比约定时间稍早,手里拎着新鲜的食材和一瓶包装精致的红酒。他脱下标志性的伪装,只穿着简单的白色棉T恤和灰色休闲裤,头发柔顺地搭在额前,像个清爽的邻家男孩。
“我来帮忙!”他自告奋勇地钻进厨房。然而,事实证明,舞台上的王者,在厨房这片领域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破坏王”。洗菜水花西溅,切个番茄笨手笨脚差点切到手,打鸡蛋壳掉进碗里……
宁悦又好气又好笑,把他“赶”到一边负责递调料和试味。田正国也不恼,乐呵呵地围着她转,时不时偷吃一块刚出锅的菜,烫得首哈气,被宁悦嗔怪地拍开手。他看着她系着围裙、专注翻炒的侧脸,暖黄的灯光勾勒着她柔和的轮廓,鼻尖萦绕着食物的香气,一种强烈的、名为“家”的归属感击中了他的心脏。
这一刻的宁悦,褪去了所有的光环,真实、温暖,美好得让他移不开眼。心中那份压抑己久的、渴望彻底拥有她的冲动,如同被点燃的引信,滋滋作响,即将抵达终点。
晚餐很简单,却充满了温馨。煎得恰到好处的牛排,宁悦拿手的罗宋汤,还有田正国唯一成功贡献的——洗好的生菜沙拉。
他们坐在落地窗边的小餐桌旁,开了那瓶红酒。田正国只倒了浅浅一个杯底,象征性地抿了一口。宁悦也只喝了一小杯。
气氛很好,聊着轻松的话题,窗外是流光溢彩的都市夜景,室内流淌着柔和的爵士乐。但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聚集、酝酿,带着令人心悸的张力。
饭后,宁悦起身收拾碗筷。田正国也帮忙把餐具端进厨房。宁悦打开水龙头,开始清洗。水流声哗哗作响,掩盖了身后人有些粗重的呼吸。田正国没有离开,他靠在厨房的门框上,静静地看着她。
灯光下,宁悦微微低着头,几缕碎发垂在白皙的颈边,侧脸的线条温柔而专注。水珠溅在她纤细的手腕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她认真擦拭着盘子的动作,带着一种宁静的、动人心魄的美。
田正国的心跳如擂鼓,撞击着胸腔,几乎要破体而出。
几个月来积累的所有情感——从锡城月下初见的心动,到跨越山海日夜的思念,再到首尔街头隐秘的甜蜜相处……在这一刻,如同汹涌的潮水,彻底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和克制。他不能再等了。一分一秒都不能。
宁悦擦干最后一个盘子,用干净的毛巾仔细擦干手。当她转过身,准备走出厨房时,脚步却顿住了。
田正国就站在几步之外,背对着那面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首尔繁华得近乎虚幻的夜景,万千灯火如同坠落的星辰,汇聚成一片光的海洋,映衬着他挺拔而略显紧绷的身影。
他没有开大灯,只有餐厅区域暖黄的灯光斜斜地照射过来,在他身上勾勒出半明半暗的轮廓。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如同深邃的旋涡,牢牢地锁定了她。那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笑意、调皮或依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悲壮的郑重和一种孤注一掷的紧张。仿佛一个即将踏上最重要舞台的战士,又像一个捧着稀世珍宝、生怕它碎裂的信徒。
空气仿佛凝固了。柔和的音乐还在流淌,却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变得遥远而不真实。宁悦的心跳骤然失序,她预感到了什么,手心微微沁出汗意,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毛巾。
田正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吸气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迈开脚步,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走向宁悦。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宁悦的心尖上。
他在她面前站定,距离很近,近到她能清晰地看到他浓密睫毛的颤动,看到他喉结因为紧张而上下滚动,看到他深邃眼眸中翻涌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浓烈情感——期待、渴望、忐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他再次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汲取最后的勇气。然后,他开口了。没有借助任何翻译软件,用的是他苦练了无数个日夜、只为此刻的中文。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微微颤抖的磁性,一字一句,缓慢而郑重,如同在宣读最神圣的誓言:
“宁悦。”
他唤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千钧的重量。
“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好久。”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眼睛,仿佛要将自己的灵魂都刻印进去,“从在锡城,那个有月亮的阳台,第一次看到你,还有你脖子上,那个会发光的,小狐狸。”他指了指她颈间温润的白玉吊坠,眼神中带着一丝奇异的敬畏,“我就知道,你是不一样的。你像,月亮一样,突然就照进我的世界里了。”
“后来,隔着那么远,那么多山,那么多海。每天,听你说你的生活,看你发来的照片,等你回消息,再后来,在香港,在那么大的舞台上,我看到你在台下。那么小,那么亮。”
他的声音哽了一下,眼中瞬间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光,但他强忍着,继续说下去。“再后来,在首尔,和你一起走在街上,吃路边摊,看汉江……这些时间,这些,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声音停顿了一下,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仿佛承载着巨大的情感浪潮,“都让我更确定,更确定!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声音又陡然低了下去,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和痛苦:
“但是,我也更害怕了。宁悦。”他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眼中的水光更盛,声音里的颤抖再也无法掩饰,“我害怕,我的身份,会让你受伤,会让你困扰,会让你失去自由。我害怕,不能像普通人那样,光明正大地陪在你身边,牵你的手,告诉全世界,你是我的。”
一滴晶莹的泪珠,终于挣脱了眼眶的束缚,顺着他冷白而紧绷的脸颊,悄无声息地滑落下来,砸在光洁的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这滴眼泪,像一颗滚烫的子弹,瞬间击穿了宁悦所有的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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