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编钟的余韵在地窖石壁间游走，那缕缠绕茉莉簪的白发在《金石录》扉页上泛着珠光。解雨臣拾起发簪时，簪头螺钿映出张千澜的睡颜——她歪在石榴树下的藤椅里，膝头搁着未绣完的湘绣帕子，帕角"守"字最后一捺针尖还穿着金线。
"九哥哥！"霍秀秀拎着食盒撞开垂花门，"吴邪跟王盟打起来了！"
前厅里，吴邪举着半块断裂的汉砖砚台追打王盟："老子好不容易拓的《凉州词》！"王盟抱头窜上多宝阁，撞得珐琅彩瓶叮当乱响。
"要打出去打。"张千澜不知何时倚着门框，"摔了嘉靖斗彩，拿吴山居抵债。"
小雪团叼着请柬跃上窗台。解雨臣展开洒金红帖，新郎"吴邪"二字旁画着只歪扭的狐狸："下月初八？你跟阿宁..."
"假结婚！"吴邪抢过请柬揉成团，"她需要北京户口救她弟..."
张千澜的剪子突然绞断金线："当年霍仙姑也是这么说的。"绣绷上的"长相守"裂成两半。
琉璃厂初夏的槐香混着油彩味。解雨臣在荣宝斋教阿宁辨釉里红，少女指尖拂过瓷胎的刹那，多宝阁的元青花突然自鸣。
"它在哭。"阿宁突然缩回手，"像戈壁地宫里的陶俑..."
解雨臣的朱砂痣猛然刺痛——阿宁颈后的蛇形胎记，竟与西王母殿血鼎纹路一致！
婚礼前夜，西合院张灯结彩。霍秀秀在戏台挂满红绸，吴邪的礼服却裂了后襟。
"当年二月红先生的行头。"张千澜抖开樟木箱里的蟒袍，"可惜你撑不起来。"
解雨臣执针线缝补裂口，金针在烛火下挑出西百年前的针脚纹路。吴邪转身试衣时，镜中忽然映出青眼狐尸的脸！
"低头！"张起灵的黑金古刀破窗而入。刀锋擦过吴邪发顶，斩碎梳妆镜。镜框裂缝里掉出卷帛书，血字刺目："蛇沼新娘，祭品归位"。
满院红绸无风自动，小雪团炸毛嘶吼着扑向阿宁——她旗袍盘扣崩裂处，锁骨下嵌着枚蛇眼宝石！
"阿宁！"吴邪的惊呼被雷声淹没。
张千澜的洗骨铃震碎宝石，黑血喷溅在喜服上。阿宁软倒在地，后颈蛇纹急速消退："他们抓了我弟弟..."
解雨臣的洛阳铲劈开地砖，露出底下青铜匣——匣内喜帕上，以血绣着塔里木魔鬼城的坐标。
婚礼照常举行。解雨臣在红毯尽头弹三弦，张千澜的戏腔混着《百鸟朝凤》。阿宁捧花走过时，腕间九转玲珑铃突然自鸣。
"礼成——"
王胖子的吆喝声里，新娘的花球抛向霍秀秀。白玉兰砸中她怀中的青铜匣，匣盖弹开的刹那，毒针首射解雨臣心口！
张千澜的水袖卷走毒针。喜宴大乱时，吴邪拽着阿宁撞翻丹炉，炉灰里滚出颗陨玉雕的蛇眼。
"弟弟的眼睛..."阿宁昏厥前的呢喃淹没在鞭炮声中。
满月夜，解雨臣在密室修三弦。张千澜蘸着朱砂补全《辋川图》里的岩羊，笔尖忽然顿住："你早知道阿宁是汪家人？"
"知道。"他旋紧琴轴，"但不知道蛇眼在她弟弟眼眶里。"
弦音震颤时，琉璃衔来朵带露的茉莉。花瓣展开，露出里面微雕的青铜门地图——正是西百年前契约符的变体。
小雪团突然挠响地窖门。解雨臣移开青铜浑天仪，见当年那把"启心"钥匙正插在星图的天枢位。
"要启程吗？"张千澜的白发垂在星盘上。
他拔下钥匙，齿尖挂着鲜红的枸杞："胖婶说新泡了药酒，让您尝尝。"
冬至饺子宴上，霍秀秀的银簪试出三只毒饺。吴邪砸了醋碟："有完没完！"
"没完。"张千澜包着金箔饺子，"汪家等着用你孩子炼长生蛊呢。"
满座死寂中，阿宁的筷子掉进汤锅。解雨臣忽然轻笑："那得先问问我这舅舅同不同意。"
爆竹声中，解雨臣推着张千澜逛庙会。糖画摊前，他非要画岩羊，糖浆却凝成蟒袍将军。
"像你。"张千澜咬断羊角，"凶神恶煞的。"
琉璃突然惊飞，鸽羽扫落她发间茉莉。解雨臣俯身拾花时，见糖画影子在地面扭曲成蛇沼鬼城浮雕。
上元灯节，吴邪在西合院放天灯。火光腾空时，阿宁的九转铃碎成齑粉。灯面现出血字地图，终点竟是当年格尔木疗养院。
"弟弟在那..."阿宁昏倒前拽紧解雨臣的玉佩，"救他..."
张起灵的黑金古刀劈开地窖青砖。寒气涌出时，众人看见砖下冰棺里蜷缩的男孩——他眼眶嵌着蛇眼宝石，掌心紧握枯萎的茉莉。
解雨臣的玉珏贴上冰棺。宝石蛇瞳映出西百年前场景：张千澜将黑金匕首刺进少年心口时，一滴泪坠在茉莉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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