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潺潺，反射着正午刺目的阳光。王胖子蹲在岸边，裤腿卷到膝盖，正骂骂咧咧地往一个破竹篓里塞刚摸上来的几尾银鳞小鱼：“妈的，钓不上来还摸不着？胖爷今天非得加个餐…”他动作突然顿住，拈起一尾格外的小鱼凑到眼前，蜡黄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邪了门…这鱼眼珠子…咋泛灰？”
几步外，张起灵安静地坐在树荫下的石头上，手里拿着吴邪塞给他的半块烤红薯，小口啃着。阳光透过叶隙落在他苍白的脸上，深潭般的眼眸空茫地望着溪水，对胖子的嘟囔毫无反应。
“灰眼鱼？”吴邪端着刚摘的野菜走过来，闻言皱眉凑近。篓子里几尾小鱼活蹦乱跳，唯独王胖子手上那尾，鱼鳃开合缓慢，银亮的鳞片边缘隐隐透着一丝极淡的、不祥的灰气，鱼眼更是蒙着一层浑浊的灰翳。“不对劲…”吴邪心头莫名一跳，下意识看向张起灵，“小哥，你…”
话音未落！
“咳咳咳——！”一首安静啃红薯的张起灵猛地弓起腰背，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呛咳！手中的红薯掉落在地，他死死捂住嘴，指缝间却渗出粘稠的、带着灰黑斑点的暗红血沫！原本苍白的脸颊瞬间涌上病态的潮红，细密的冷汗布满了额头！
“小哥！”吴邪魂飞魄散，扔掉野菜扑过去！
“我靠！”王胖子也吓得丢了鱼篓，连滚爬爬冲过来。
张起灵咳得浑身颤抖，深潭般的眼眸第一次浮现出清晰的痛苦与…一丝孩童般的惊惶。他抬起沾满血沫的手，茫然地看着那诡异的灰黑斑点，身体一软，向前栽倒！
“快！抬屋里！”吴邪和王胖子手忙脚乱地架起他滚烫的身体，冲向坡上的老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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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阁内。**
檀香的气息混着陈年木料的味道。张千澜放下手中的刻刀，刚拿起一方素帕擦拭额角细汗，心口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尖锐的悸痛！仿佛有冰冷的针狠狠扎进灵魂深处！
“呃…”她闷哼一声，指尖死死扣住条案边缘，指节瞬间失血发白。乌黑的瞳孔骤然收缩，猛地转向雨村方向！眉间那点乳白印记滚烫欲焚，灵魂深处的双生蛊发出前所未有的、带着惊怒的尖啸！
西周鱼骨樽在条案一角骤然嗡鸣！樽底【永岁昭昭，天命同归】的铭文爆发出刺目的金红光芒，光芒中隐隐浮现出几缕挣扎扭动的灰黑蛇影！
“死气…蛇种…”张千澜冰冷的唇间挤出几个字，眼中寒芒炸裂！她甚至来不及放下帕子，身形己如鬼魅般掠出柜台，素青旗袍的下摆带倒了官帽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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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家老宅，祠堂。**
解雨臣正将一卷新誊写的族谱放入暗格。指尖触及冰冷的青铜樽身，一股源自灵魂的、混合着剧痛与愤怒的共鸣如同电流般狠狠贯穿全身！
“噗——！”他身体猛地一晃，扶住供桌才勉强站稳，一口暗红的血喷在解连环的灵牌下方！心口沉寂的烙印如同被点燃的熔炉，金红与乳白交织的光芒不受控制地透衣而出！皮肤下蛰伏的病毒仿佛受到刺激，发出尖锐的嘶鸣！
他染血的指尖死死按住心口，清冷的瞳孔因剧痛而收缩，却又在瞬间沉淀为淬火的冰寒！他猛地抬头，目光穿透祠堂高窗，精准锁死雨村方向！
“张！九！龄！”三个字从齿缝间迸出，带着滔天的杀意！他一把抓起供桌上的鱼骨樽，甚至来不及擦拭嘴角的血迹，身影己如离弦之箭冲出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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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村老屋。**
张起灵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身体滚烫，呼吸急促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喘息都带出带着灰黑斑点的血沫。的脖颈和手臂皮肤下，细密的青灰色纹路如同活过来的毒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他紧闭双眼，眉心痛苦地紧锁，深潭般的眼眸在眼皮下剧烈滚动，仿佛在与无形的恶魔搏斗。
“水！干净的凉水！”霍秀秀脸色煞白，端着铜盆的手抖得厉害，盆里的水洒了一地。苏万刚刚能下地，此刻更是面无人色，他扑到床边，染血的手指颤抖着搭上张起灵的脉搏，只觉一股冰冷死寂的邪气如同跗骨之蛆，正疯狂侵蚀着心脉！
“不行！这…这不是病！”苏万的声音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的惊骇，“是…是毒！一种…一种活的毒！它在吞噬小哥最后一点生机！我的针…我的药…根本压不住！”
“活毒？！”吴邪目眦欲裂，猛地想起溪边那尾灰眼鱼！他转身就往外冲，“我去找那鱼…”
门被一股大力撞开！张千澜的身影带着屋外的冷风卷入！她看也不看惊愕的众人，一步抢到床边，染着玉屑的指尖快如闪电，瞬间点中张起灵眉心、心口、丹田三处大穴！
**嗡！**
乳白色的、蕴含着归墟生机的微光自她指尖透入！张起灵皮肤下疯狂蔓延的青灰蛇纹猛地一滞！但仅仅一瞬，那蛇纹如同被激怒般疯狂扭动，灰黑色的死气竟顺着张千澜的指尖反噬而上，瞬间在她玉白的指尖染上一层灰翳！
“千澜姐！”霍秀秀失声惊呼。
张千澜眉头都没皱一下，指尖乳白光芒暴涨，强行压制住反噬的死气！她另一只手凌空一抓！条案上那尊嗡鸣的鱼骨樽仿佛受到召唤，化作一道流光穿透门扉，稳稳落入她掌中！
“樽！”她厉喝，将樽口对准张起灵心口！
**滋啦——！**
鱼骨樽底天命铭文光芒大盛！一道金红与乳白交织的契约光柱自樽口喷薄而出，狠狠灌入张起灵心口！光柱中，无数细小的、由契约之力凝聚的符文如同锁链，瞬间缠绕上那些扭动的青灰蛇纹！
蛇纹发出无声的尖啸，疯狂挣扎！整个木床都在剧烈震颤！
“按住他！”张千澜声音冰冷，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这蛇种远比她预料的更阴毒、更顽固！它竟能抵抗归墟生机与契约之力的双重压制！
吴邪和王胖子不顾一切扑上去，死死按住张起灵剧烈抽搐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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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上空。**
空气如同水波般扭曲！一道熔金的、却比之前更加冰冷的意志投影凭空浮现！张九龄悬浮于虚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下方混乱的老屋，如同俯视蝼蚁的挣扎。他熔金的瞳孔中倒映着屋内契约光柱与蛇纹的激烈对抗，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近乎愉悦的弧度。
“归墟生机？天命契约？”他的声音如同寒冰摩擦，清晰地穿透屋顶，响在每个人灵魂深处，“不过是为这‘蛇种’精心烹制的养料罢了。纯净的麒麟血脉沉寂，空白的心窍…正是它孵化蜕变的温床。”
他投影的指尖，一枚由纯粹意念凝聚的蛇纹青铜铃虚影缓缓浮现，散发着操控与催化的冰冷波动。铃口，正对着下方痛苦挣扎的张起灵！
“解雨臣，看着吧。”张九龄的目光穿透虚空，锁死正从村口疾掠而来的那道月白身影，“看着你这唯一的‘兄弟’，是如何在你的天命契约滋养下，化为本座座下最完美的…蛇仆！”
话音未落！
“叮——”
一声清脆冰冷、首刺灵魂的铃音，自虚空的铃影中荡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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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内。**
随着那声穿透灵魂的铃音！
“吼——！！！” 张起灵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深处，那点属于“张起灵”的微弱波动彻底湮灭，取而代之的，是两簇燃烧着冰冷灰焰、毫无人性的蛇瞳！心口被契约光柱压制的青灰蛇纹如同注入狂暴的力量，瞬间暴涨！缠绕其上的契约符文寸寸崩裂！
噗——！
张千澜如遭重击，身体剧震，一口金色的血液喷在鱼骨樽上！指尖的乳白光芒瞬间黯淡！反噬的灰黑死气顺着她的手臂疯狂蔓延！
张起灵（或者说，被蛇种彻底操控的躯壳）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力大无穷地挣脱了吴邪和王胖子的压制！覆盖着青灰蛇纹的手掌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抓向床边最近的霍秀秀！
“秀秀！”苏万目眦欲裂，想也不想地扑过去挡在霍秀秀身前！
眼看那死气缭绕的手爪就要洞穿苏万的胸膛！
一道月白的身影如同惊鸿，撞破窗棂，带着凌厉的劲风与滔天的杀意，瞬间插入两者之间！
解雨臣到了！
他清冷的脸上毫无血色，嘴角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心口烙印的光芒却如同燃烧的烈日！他看也不看那抓来的死气利爪，染着金红乳白双色光芒的手掌后发先至，带着焚尽八荒的决绝，狠狠印在张起灵（蛇仆）的胸膛！
“给我——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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