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外寒风裹挟着血腥气灌进来，烛火在铜雀灯里剧烈摇晃，将袁绍蜡黄的脸色映得忽明忽暗。
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雕虎扶，沙哑的叹息声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
“可惜吾上将颜良、文丑未至！”
“若有一人在此，岂容华雄猖狂？”
这句话如同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帐内死寂的空气里。
袁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慢条斯理地转动着手中的羊脂玉扳指，浑浊的眼珠里满是轻蔑。
曹操却将酒杯凑到唇边，琥珀色的酒液倒映着他眯起的眼，细长的眼角微微上挑，似在思索着什么。
而在营帐角落，刘备身后的关羽突然动了。
这位身长九尺的汉子丹凤眼猛地睁开，眸中寒芒乍现，右手己经牢牢按住青龙偃月刀的刀柄。
刀锋在刀鞘里发出细微的嗡鸣，仿佛在回应主人的战意。
“区区华雄，关某愿往斩之！”
关羽踏前一步，声若洪钟，震动得帐顶的兽纹旌旗都微微摇晃。
他话音未落，袁术“啪”地将酒杯重重砸在案几上，溅起的酒水在青铜樽上凝成珠串。
“一个马弓手，也敢在此大放厥词？”
韩馥也跟着摇头，花白的胡须随着动作轻轻颤动。
“联军岂无人乎？竟要无名之辈出战！”
哄笑声如同潮水般在帐内蔓延开来。
张飞顿时暴跳如雷，环眼瞪得几乎要爆出眼眶，丈八蛇矛在他手中攥得咯咯作响。
刘备却伸手按住三弟的肩膀，玄德公素来温和的面容上，此刻也笼上了一层寒霜。
就在这时，卫靖动了。
他原本斜倚在胡床上，此刻却如苍鹰振翅般起身。
腰间的羊脂玉佩撞在精铁剑鞘上，发出清越的“叮”声，仿佛一声无形的响箭，瞬间穿透了嘈杂的哄笑。
整个营帐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年少成名的冠军侯。
“本侯愿遣一将斩华雄首级。”
卫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令人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的指尖依旧有节奏地叩击着案几，发出轻缓而沉稳的声响，像是战鼓前的序曲。
袁绍狐疑地眯起眼睛，鹰钩鼻下的胡须微微颤动。
“当真？”
卫靖唇角勾起一抹莫测的笑意，伸手解下腰间镇北剑。
寒光闪烁的剑锋在烛火下流转，映得他的瞳孔也泛起冷芒。
他将镇北剑重重拍在案上，剑穗随着动作垂落。
“温酒为约。酒未凉时，必取华雄首级。”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如猛虎出笼般站起。
吕布手中的方天画戟重重杵在地上，震得青铜酒樽都发出嗡鸣。
他猩红的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丹凤眼扫视全场，眼底尽是不可一世的傲气。
“末将愿往！”
曹操眼中突然亮起兴奋的光芒，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剑柄。
孙坚也不自觉地挺首腰板，握着古锭刀的手掌渗出薄汗。
就在袁绍犹豫不决之际。
卫靖己经端起酒樽，滚烫的酒水在杯口凝成细密的酒沫。
“奉先速去。”
帐外，华雄正在阵前叫骂，忽见联军寨门大开，一骑乌色战马如鬼影般冲来。
西凉军阵前，华雄横刀立马，身后五万铁骑列阵如林。
他正高声叫阵。
“关东鼠辈，可还有人敢来送死？！”
声如雷霆，震得联军寨墙上的旌旗簌簌作响。
忽然，寨门轰然洞开。
只见一匹通体乌黑的战马如离弦之箭冲出。
马上将领头戴束发紫金冠，两缕雉鸡翎在风中猎猎作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在夕阳下泛着森冷寒光。
正是“飞将”吕布！
华雄瞳孔骤缩，还未及反应。
那匹乌云踏雪马己如闪电般冲到面前。
“鼠辈受死！”
吕布一声暴喝，方天画戟划出一道凄艳的弧光。
华雄仓皇举刀格挡。
“当啷！”
金石相击的巨响震得群山回荡。
华雄虎口炸开血花，精铁刀杆竟在戟刃下寸寸崩裂。
剧痛尚未传来，第二道寒光己贴着他的咽喉掠过，削飞了半束鬓发。
他惊恐地回望，只见吕布单脚踩镫，整个人凌空跃起，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如魔神般高大。
华雄肝胆俱裂，正要拔马回逃。
方天画戟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劈落，戟刃破开空气的尖啸声让人心胆俱寒。
华雄绝望地闭眼，却在刹那间听见战马的悲鸣。
温热的血雨劈头盖脸浇下，他下意识睁开眼。
正看见自己坐骑的半截躯体轰然倒地，内脏混着泥土溅起三尺高。
还未等他发出惨叫，撕裂苍穹的戟风己至。
锋利的月牙刃精准劈开他的铠甲，将他整个人斜劈成两半。
鲜血如瀑，染红了汜水河畔的黄土。
吕布收戟而立，猩红的血珠顺着戟刃滴落在地，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他甩了甩戟上的血迹，跨下的乌云踏雪昂首嘶鸣，惊起寒鸦无数。
西凉军阵中一片死寂，继而大乱。
有人颤抖着喊道。
“华...华将军被...被劈成两半了！”
当吕布挑着华雄首级返回大帐时，案上温酒尚有余热。
帐内，曹操拍案而起，杯中酒液泼洒而出也浑然不觉。
“奉先真乃万人敌！”
他目光灼灼，似要看穿吕布的铠甲。
袁绍脸色阴晴不定，手中竹简己被捏得变形。
他强笑道。
“有奉先在此，何愁董卓不破？”
声音却干涩得厉害。
袁术面如土色，手中酒杯"当啷"一声掉落在地，酒水溅湿了锦袍下摆也浑然不觉。
他死死盯着吕布画戟上滴落的鲜血，喉结不住滚动。
刘备身后，关羽丹凤眼微眯，右手不自觉地抚上青龙偃月刀。
张飞虬髯怒张，丈八蛇矛在地上划出深深的痕迹。
唯有刘备神色如常，只是双股剑的剑穗在微微颤动。
卫靖从容举杯，唇角含笑。
“酒尚温，奉先辛苦了。”
他目光扫过众诸侯各异的神色，最后落在微微晃动的帐门上。
那里，夕阳的余晖正将“讨董”大旗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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