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冷……这鬼地方比治安巡逻委员会的牢房还冷，还臭。
我缩在这张硌得屁股生疼，还散发着一股子机油和尿臊味的破沙发上，手指头还在不自觉地哆嗦。不是冻的，是吓的。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那种冷，那种…被更大的怪物一口吞进肚子里的绝望。
让我想想，这一切是怎么滚到这个粪坑里的。
起点？操，哪有什么起点？就是“红十月”那个破厂子。那时候我他妈还觉得自己是个人物，“矿锤”瓦西里！手下有七八条敢打敢杀的汉子，怀里揣着谢尔久克那老狐狸给的内幕消息，手里攥着能打穿“獾”式装甲车的GM-6！绑个老掉牙的工程师伊万，勒索点“方舟”的钱和路条，然后远走高飞……多美的梦！我们甚至提前在厂子里藏好了伏击点，就等着治安巡逻委员会那帮穿着铁皮罐头的软蛋送上门来，好让他们知道知道，乌拉尔矿渣里也能蹦出咬人的耗子！
然后……然后那履带声就来了。
咚……咚……咚……像他妈巨人的心跳，首接砸在我心口上，我趴在窗口，举着望远镜……夕阳底下，那两坨蓝白涂装、闪着红蓝灯的钢铁怪物……RSI-4S“侍卫”！警用涂装的坦克！我操他妈的“方舟”！他们疯了？！为了一个糟老头子，把对付叛军的玩意儿开出来了？！
那一瞬间，我腿肚子就转筋了。手里的“大宝贝”GM-6？在130毫米的炮管子面前，那就是根烧火棍！谢尔久克吹嘘的“坚固堡垒”？在坦克履带底下，跟纸糊的没两样！扩音器里那冷冰冰的声音说“五分钟考虑”的时候，我感觉膀胱都不是自己的了。紧接着，那14.5毫米的机枪就开始在门上打洞！混凝土块像豆腐渣一样往下掉！那动静，那威力……我脑子里全是那辆被打穿的“獾”式装甲车里面痛苦挣扎的人形……
投降？屁！那叫活命！我只第一个把枪扔了！什么“自由矿工兄弟会”，什么狗屁理想，在能把我们连人带楼轰成渣的钢铁怪物面前，全他妈是笑话！我只想活着！哪怕像条狗一样被铐着拖出去！
ОПК的牢饭其实还行，至少暖和，也没人打你。但心是死的，我知道，完了，持械绑架群众代表，勒索政府，还他妈打了他们的坦克（后来才知道就是个坑）？等着我的不是矿坑底下累死，就是首接吃枪子儿。谢尔久克？那老狐狸肯定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我？我就是个顶缸的蠢货。
然后，“马车夫”来了。
是那个该死的“方舟”侦缉部的“马车夫”。他看我的眼神，跟他妈看解剖台上的青蛙一样，冰冷，还有点……好奇？他没打我，没骂我，就把一个破塑料文件夹拍我脸上。里面是“灰烬复燃”那帮蠢货在“星火”纺织厂被正规军碾成渣的照片，还有“蝰蛇”那杂种的供词。
供词……操他妈的供词！
原来我们“兄弟会”从头到尾就是个屁！是“鼹鼠帮”丢出来吸引火力的炮灰！绑伊万是他们的主意，情报是他们给的，连退路都是他妈画的大饼！纺织厂出事，“蝰鼠”那王八蛋第一反应就是要把我们剩下的几个“兄弟”灭口！我们在他眼里，连抹布都不如！用完就扔，嫌脏！
愤怒？有，但更多的是……冷。一种掉进冰窟窿，连骨髓都冻僵的冷，原来我瓦西里·谢苗诺维奇，乌拉尔矿区曾经也算一号人物的“矿锤”，在那些真正玩棋的人眼里，就是个随手可以捏死连名字都不配记住的小虫子。
彼得罗夫就站在那儿，看着我脸上那点愤怒一点点变成绝望的灰烬，他笑了，不是开心的笑，是那种……猫看着爪子底下耗子终于认命了的笑。
“做我们的‘钉子’，瓦西里，回‘鼹鼠帮’去。”
我当时就他妈想蹦起来骂娘！回去？回去给那帮把我当傻逼耍，还想灭我口的杂种当点心吗？！可“马车夫”下一句话就把我钉死在椅子上了。
“如果……你是被自己的‘弟兄’拼死救出去的呢？”
“营救” ？去他妈的营救！那就是场演给“鼹鼠帮”看的血腥木偶戏！
那辆破面包车，那三个“弟兄”，那激烈的枪战……全他妈是假的！我缩在车里，听着外面“砰砰砰”打得热闹，但子弹打在巡逻车装甲上的声音不对劲，太脆，跟我GM-6打穿“獾”式那种闷响完全不一样。还有那个拖我下车的“老六”，他中枪倒下去的时候，那血……喷得有点假，而且他倒得太“配合”了，连声像样的惨叫都没有。治安巡逻委员会的人冲上来查看“尸体”时，那眼神……根本不像死了人，倒像是在检查道具！
但我能戳穿吗？敢戳穿吗？
彼得罗夫那双冻湖似的蓝眼睛就在我脑子里晃悠，还有他那句轻飘飘的“天气挺热的，要不要给你放点血凉快凉快？” 我脖子后面那道被激光笔烫出来的红印子又开始隐隐作痛。
我知道，戳穿的下场，绝对比被“鼹鼠帮”活剐了还惨。
所以我只能演。演一个被吓破了胆又被兄弟用命换出来的倒霉蛋。我连滚带爬地冲进那条臭气熏天的黑巷子，心脏跳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半是真怕后面有追兵，另一半是怕演砸了，两边都想要我的命！
现在……我就蹲在“锈巢”这个比治安巡逻委员会牢房还恶心的老鼠洞里，面前是两个侦缉部的“保镖”，或者说“看守”，他们丢给我一个破包，里面有衣服，有枪（一把老掉牙的破枪，估计开两枪就得卡壳），有点钱，还有一部伪装成破收音机的玩意儿。
“你的命，在你手里，也在我们手里。” 那个特工的话像冰块砸进我耳朵里。“找到他们的窝，找到他们的货源。用这个联系。每周一次。失联……或者背叛……” 他没说完，只是目光扫过我脖子。
我摸着脖子上那道红痕，又摸了摸包里那冰冷的“收音机”，这玩意儿比最沉的矿镐还压手。我知道，治安巡逻委员会的囚笼好歹有西面墙，有张硬板床。现在？我他妈掉进了真正的深渊，“鼹鼠帮”是吃人的耗子，侦缉部是拿我当诱饵的毒蛇。我成了夹在耗子洞和蛇窝中间的……一块烂肉。
“马车夫”他给我画了个“戴罪立功”的饼，可我知道，这“功”哪有那么好立？“鼹鼠帮”老大“老坑道”是比谢尔久克、“蝰蛇”加起来还狠的老狐狸！被他发现我是钉子……我打了个寒颤，不敢想下去。
我抓起那把破手枪，冰冷的触感让我稍微回了点神，操他妈的！反正横竖都是死！与其像条狗一样在乌拉尔的矿坑里累死，或者在“鼹鼠帮”的地窖里被活埋……不如搏一把！至少，死之前，老子也要把那帮拿我当傻逼耍的“鼹鼠”咬下一块肉来！
我把那该死的“收音机”狠狠塞进背包最底层，像藏起一块烧红的烙铁，窗外，“锈巢”的黎明灰蒙蒙的，跟我的未来一样，看不到一点光亮。
这钉子……这钉子老子当定了！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老子也得往里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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