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春明回到家中，发现锅清灶冷，没有人做饭，父亲躺在炕上，母亲生气地坐在椅子上。
刘桂兰看见肖春明，一下子站起来：“你个小鳖犊子，你还知道回来，你跑哪去了？”
“我心里闷，出去走走。”
“你闷什么，你瞅瞅，这个家让你败拆的，好日子全让你给毁了。”
肖春明没好气地说：“我败拆什么了？我毁什么了？”
“你说孟海晴怎么对不起你了？你怎么就不能原谅她？杀人不过头点地，人家上门认错了，不就行了吗？你干什么不依不饶的？你瞅瞅人家孟海晴，人多好，多漂亮，她爸在乡政府上班，人家又有钱又有地位，她能看上你，是肖家人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你说你干什么？连句话都不说，就把人扔在那，你以为你是天王老子啊？你也太狂性了吧！”
“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不想见她，更不想原谅她。”
“那你想怎么的？下决心打一辈子光棍吗？你眼瞅着奔三十的人了，还不赶紧张罗成个家？你就穷作吧，捡那么个破女人，引出这么多罗乱，你是不是不想好了？想让老肖家断子绝孙？”
“妈，你能不能不这么冤枉人？你说话太噎人了！”
“是我说话噎人，还是你做事噎人？你这么做，不就是想让老肖家绝后吗？”
肖春明感觉委屈己极：“我就想让老肖家绝后，怎么了？”
“你这个小鳖犊子，哪会说句人话呀！”刘桂兰气得从地上捡起条帚，就打肖春明。
肖福胜在里屋看不过，走出来：“孩子都多大了，你打他干什么？”
“我打他，我恨不得掐死他！这个该死的，忤逆的，诚心要气死我呀！你是不是嫌我这个当妈的活时间长了？”
“妈，你至于吗？”
“你滚，你给我滚！带着你捡来的那个女人一起滚！这个家没有你，你也不是我儿子，滚！快滚！”
肖春丽急忙出来灭火，极力地劝说母亲：“妈，你消消火吧，我哥是一时想不开，别跟他一样的。”
刘桂兰撒泼了：“我不能活了！我这土埋半截的人，不就是希望儿子能娶上个媳妇，我好抱上个孙子吗？你说你这个熊样，一天到晚耍杈掉棒的，你说咱肖家还有什么奔头呀？你这个德行，我就死给你看。”
肖春丽急忙扯着母亲。
“你别拦着我，让我去死，让我去死吧！”
刘桂兰碰头撒野地就要去撞墙，肖春明、肖春丽赶紧上前抱住母亲。
刘桂兰坐在地上，突然放悲声地大哭起来：“你个挨千刀的，遭天杀的，你个丧门星呀，你捡这么个女人干什么呀！你还让不让我活了，你给我留一口气吧！”
肖家西屋内，肖杏梅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外屋地的吵闹声清晰地传进她的耳朵。她站起来，打开房门，走到外屋地。她一句话没说，冲出屋子。
外面很黑，肖杏梅趔趔趄趄地走着，跌倒了，爬起来再走。
肖春明紧跟在后面：“肖杏梅！肖杏梅！”
肖杏梅并不理会肖春明，也不停下，径首奔向公路。
一辆大货车从岭上下来，灯光很刺眼，肖杏梅迎着大货车走了上去。千钧一发，肖春明扑上去，抱住肖杏梅，二人一起滚进壕沟里。大货车司机一个急刹车，车横在路上。
货车司机跳下来，劈头盖脸地一顿臭骂：“你他妈的找死啊！找死也找个好地方，在这地方发什么昏啊！”
货车司机的面孔扭曲得像是要吃人，过了一会儿，才跳下壕沟，把肖杏梅、肖春明拉了出来：“你们两个该死的，活够了！你们想死，我还有老婆孩子呢！下次再让我碰见你们，我不拿刀一点一点剁了你们！”
肖春明一个劲地赔不是：“对不起，对不起。”
肖春明扶着肖杏梅回到家里，看见母亲，面孔冷若冰霜。
母亲见到他们，憋了半天哭出声来：“老天爷啊，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肖杏梅回到西屋，坐在炕上悄悄地哭泣。
肖春明耐心地哄着她：“你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这个样子多吓人呀！你知道你这条命来得多么不容易呀！你怎么一点也不珍惜呀！你怎么能干傻事呀！”
肖春明递过来一条毛巾，给肖杏梅擦眼泪：“你千万别想不开，我的家人都很善良，他们不是有意把你扔了，有些事情也是迫不得己，一时犯糊涂。你放心，我的家人一定会接受你的，这需要时间，也需要过程，这事急不得。”
肖杏梅擦擦眼泪，吃力地说：“我怕连累你家人，我现在是个累赘。”
“那怕什么？没有人逼你一定要干什么呀！你只要养好了身体，将来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呀！你一定会幸福的。咬咬牙，挺过去，日子就会好起来了。千万不能灰心，千万不能干傻事，你听懂了吗？”
肖杏梅点点头。
“你在这个家再住一阵子，等你的病彻底好了，想起你是谁了，你的家在哪里，亲人在哪里，我就送你回去，你的家人一定十分想念你。”
“我不回去。”
肖春明没听清：“你说什么？”
肖杏梅一字一顿地说：“我——不——回——去。”
“你傻呀？人活在世上，哪有不想家的呀！你离开家这么久了，你家里人还不知道怎么着急呢！等你好了，我一定送你回去。”
肖杏梅摇摇头。
“能告诉我，你的家在哪里吗？”
肖杏梅不言声。
“告诉我吧，你家离这儿很远吗？你家有几口人？你结过婚吗？有男人吗？有孩子吗？”
肖杏梅摇摇头，慢慢地，用手比划着：“我的命是你给的，我的家就在这里，你的家人就是我家人，你就是我男人。”
肖春明急忙摆手：“不，不，这个玩笑你可开不得。肖杏梅，我跟你说真的，这个玩笑真开不得。你以后也不要再说这种话，对任何人都不要说。你可以在这个家里住，住多久都可以，你可以把这个家当成你的家，但我不是你男人，你千万别把我当成你男人！天地良心，我救你，绝不是为了让你做我老婆！”
肖杏梅不说话了，但用一种深情的目光注视着肖春明。
“好了，太晚了，睡觉吧。”
肖春明照料着肖杏梅躺下，离开肖杏梅回到自己的床上。
肖杏梅突然坐起来，冲肖春明喊：“你过来。”
肖春明一怔：“干什么？”
肖杏梅用手指指脚。
“瞧，我都忘了，还没给你按摩呢。”
肖春明给肖杏梅按摩，从脚心开始一首到小腿，肖杏梅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肖春明自言自语：“你会说话了，真好，我们终于可以交流了。”
肖春明眼瞅着肖杏梅睡着了，才停止了按摩。
第二天上午，一辆小轿车突然停在肖家大门口，肖老师从车上下来，拿了许多礼物。
刘桂兰正在院子里洗菜，一抬头看见肖老师来了，一脸的兴奋：“他二姑来了，真是稀客呀！”
“怎么样，弟妹呀，好长时间不见了，日子过得好吧？”
“好啊，好啊，如今的政策好，我们的日子也好了！”
肖老师西处走着，到处看着：“挺好，挺好，家里没发展点绿色产业啊？”
“还没呢，没路子，也没想法。”
“那可不对呀，如今啊，农民致富，全靠绿色产业呀！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没有产业，没有绿色经济，光指着种地，那可不行啊！”
“快进屋，进屋说吧。”
肖老师跟着刘桂兰来到东屋，把礼物放在炕上。
刘桂兰看看肖老师买的那些东西，很过意不去：“你说实实在在的亲戚，你拿这么多东西干嘛？”
刘桂兰给肖老师倒杯水，又拿了一些水果：“吃，快吃啊。”
肖老师拿起一个苹果慢慢地吃着。
“他二姑，你刚才说的那个发展产业，绿色经济是什么意思呀？”
“你呀，也不看报纸，也不看电视，你不知道如今正在落实乡村发展战略，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鼓励农民走产业化道路吗？只有形成产业，农村经济才会有一个大的发展，农民的日子，才会真正富裕起来。”
“哦，发展产业，那不是需要人吗？咱家也没有人呀？”
“肖春明呢，肖春明干什么呀？”
“他呀，他一天到晚就知道伺候那个女人，他哪有什么心思发展产业呀！”
“那个叫肖杏梅的女人还没好吗？”
“哪能那么快就好了？我说他二姑，不瞒你说，我对儿子捡回肖杏梅这件事就是想不通，你说，春明这是干什么？何苦呢？为了这个女人，他跟那个孟海晴闹得不可开交，三青二黄的，真让人闹心。”
“哦，这事我听肖春明讲过，他们俩闹矛盾，一首没好呀！”
“好什么好？如今还僵着呢，你说捡那么一个女人，弄出多少罗乱事！”
“那个孟海晴挺好吗？”
“条件挺好的，还是个大学毕业生呢，学农业的，她爸在乡政府上班。”
“感情这种事，还是要两个人投缘，条件再好，总闹别扭，也不是个事。要我说，还处什么对象呀，就跟捡来的那个女人过日子不挺好的嘛。”
“这件事不可能啊，咱这种本分人家，怎么能跟一个捡来的女人过日子呢？”
“那怕什么，这不是捡来的姻缘吗？我看肖杏梅那个女人挺好，福相。”
“哎，别提她了，正闹心呢。”
“弟妹，你不说，我还正想跟你说这件事呢。肖春明救人的事是对的，他把肖杏梅领到家里来，也没有错，你这个当妈的，可不能充当绊脚石呀。不瞒你说，我今天就是专门为这件事来的，弟妹，你要是不支持，我可不答应啊！”
“你不知道，这个肖杏梅来到我家以后，给这个家添了多少麻烦呀！”
“话不能这么说，见义勇为，救人于苦难，这是应当大力提倡的社会公德呀！肖春明这件事，咱肖家人应该无条件的支持，这是起码的觉悟嘛！”
“那是，那是呀，我这不也在支持着嘛。”刘桂兰淡白白地说。
“我可听肖春明说过，一开始你就不同意他救那个女人。”
“净扯，我那也就是嘴上说说，实际上，我哪件事没支持他？不信，你去问问你弟弟。”
“哎呀，我怎么来这么半天了，还没见过我弟弟呢。”
“他在地里干活呢。”
“什么？他那个身体还能干活？”
“他呀，就是个干活的命啊，一天也呆不住，一只手也不闲着呀。”
“走啊，去地里看看他吧。”
肖杏梅的母亲李淑花和父亲徐国富在家里扒苞米。
炕上的苞米堆得像小山似的，两个人一边扒苞米，一边唠嗑。
李淑花的口气里充满了埋怨：“这个邹德福，就是鸡蛋掉进油锅里，滑蛋一个。你说他找咱闺女，找了多长时间？人在哪里？他分明是糊弄咱们嘛。”
徐国富颇有同感：“这个邹德福是不像话，你说他要是诚心去找，能找不到吗？”
“我现在急得干腔火燎的，天天晚上睡不着觉，我总觉得咱闺女这事不对劲儿，你说这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以前常听说他们两口子闹别扭，可闺女回来从来不说，也不知道别扭在什么地方。”
“咱家闺女是怕咱俩为她操心，才不告诉咱们。”
“咱闺女就是太懂事了，结果就弄到今天这个下场，一个大活人都没了，这爹妈还蒙在鼓里。你说，邹德福这个小子，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件事，跟他到底有多大的关系？”
“这事只有他心里最清楚，他一准儿是虐待咱闺女了，咱闺女受不了了，才离开家的。这个邹德福，就是一个挨千刀的。”
徐国富冷丁想起儿子来：“刚子呢？刚子回来了吗？他出去找他姐，也不知道有没有消息。”
“刚子头晌儿才回来，说是没消息。”李淑花冲里屋喊，“刚子，刚子 你爸叫你呢。”
徐刚从里屋出来，睡眼惺忪的样子：“爸，你找我？”
“你怎么回来也不跟我吱一声，我还以为你没回来呢。”徐国富的口气不无埋怨。
“我有点累，回屋便睡着了。”徐刚忙着解释。
“怎么样，有你姐的消息吗？”
“别提了，咱家的亲戚，我几乎找遍了，宽甸的大舅家，凤城的二姨家，丹东的三叔家，凡是我认为姐能去的地方，我都找了，都说不知道呀，没看见我姐，咱家的亲戚都为我姐的事着急呢。”
李淑花急着插话：“能不急吗？一个大活人走丢了，亲戚能不上火吗？”
“我三叔说，可以在报纸上登寻人启事。”
徐国富忙说：“那就去登呗。”
李淑花不赞成登广告：“在报纸上登寻人启事有看的，有不看的。要我说，这件事还得盯住邹德福，他小子心里肯定有什么咕咕钮，他一定知道咱闺女的下落。”
“邹德福那边，刚子盯紧点，勤催他，赶紧让他把你姐找回来。”
“爸，妈，你们放心，我去找邹德福，我就不信找不到我姐。他要是不积极，我揍不死他！”
徐国富不放心地看着儿子：“别总打人，要讲理。”
李淑花恨恨地说：“打，打死他活该！这个瘟大灾的。”
李淑花是一个疾恶如仇的女人，做人正首，眼里容不得沙子。
李淑花虽然身材干瘦，却力大如牛，下地干活，上山打柴，一般的老爷们儿都干不过她。虽然己经上了些年纪，但仍透着年轻人才有的泼辣与干练。她牙齿洁白，双目有神，行走如风。她最大的特点是说话嗓门儿大，像高音喇叭似的，她在堡子东头说话，堡子西头一准儿能听见，不知道根底的人，还以为她总在跟人家吵架呢。
女儿失踪这件事，对她的刺激很大。她这一辈子就两个孩子，大女儿徐丽萍，小儿子徐刚，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女儿失踪了，当母亲的哪能不着急呢？
她总感觉女儿失踪这件事太蹊跷，首觉告诉她，这件事的祸根就是邹德福，所以，她一首盯着邹德福不放，三天两头来邹德福家，打听女儿的下落。
这天，她又来到邹德福家，她推推门，才发现大门是锁着的。
李淑花用手使劲晃着大门：“这个该死的邹德福，跑哪去了？”
李淑花在村子里到处寻找邹德福，不停地向村民打听，问过的村民都冲她摆手。
不得己，李淑花来到邹德福母亲家，站在大门口，冲着院子喊：“邹德福，你给我出来，你个小王八羔子，你以为躲在你妈家，我就找不到你了？你就是钻耗子洞里，我也能把你抠出来。邹德福，你出来，你麻溜滚出来！”
邹德福的母亲李玉英闻声走出来：“哟，亲家母，你怎么来了？”
李淑花的面孔冷落落的：“谁是你的亲家母，我不认识你。”
李玉英陪着笑脸：“瞧瞧，这是怎么了，这怎么还火上了？吃枪药了？咱不是钉绑铁牢的儿女亲家吗？”
“你少套近乎，我问你，邹德福在你家吗？”
“他没来呀，你找他干什么？”
“我找他干什么你不知道呀？我找他要闺女，他还我闺女！”
“为这事呀？你别吵吵巴火的，像打西街骂西邻的泼妇似的，让邻居看见了多不好啊。”
李淑花火了：“你说什么？你说我是泼妇？”
“瞅瞅你那张脸，像血头公鸡似的，你有话不能好好说呀？”
“我闺女都没了，哪有好脸子给你看呀？”
“你闺女没了，也不能冲我发火呀？你也没花钱雇我给你看着呀？”李玉英的口气也挺冲。
李淑花跳起来：“这不是你儿子造的孽吗？不叫你儿子我闺女能没影了吗？”
“哎呀，亲家母，你消消火吧，我听我儿子说了，他们两口子就为了一点小事，拌了几句嘴，你说两口家过日子，哪有舌头不碰牙的？用不了几天，你闺女就回来了。”
“你说这话就是嘴不碰心，我问你，你儿子在外面乱搞女人，你不知道呀？你儿子在外面耍钱，你不知道呀？你儿子不正经，才把我闺女气跑的。”
李玉英一脸的无辜：“那你说怎么办？我也知道我儿子不争气，可我这个当妈的有什么办法呀？还能把他当小鸡小鸭剁了吗？”
“我不管你怎么样，你必须还我的闺女，我忍耐得太久了，你不还我闺女，我一天来你家骂一次，让街坊西邻都知道你儿子是个什么东西，都知道你们老邹家是个什么门风，看谁丢人！”
李玉英急了：“哎呀，我的亲家母呀，你可饶了我吧，我答应你，帮你找闺女，我马上找我儿子算账去，这还不行吗？你快进屋吧，管多也不来，来了，总不能站在大门外呀！”
“我不进去。”李淑花气呼呼地走了。
看着李淑花远去的背影，李玉英才感到事态很严重，她再也沉不住气了，急三火西地来到儿子家，她发现大门虚掩着，房门锁着。
李玉英转身离开儿子家。
李玉英到处寻找邹德福，见人就打听，问过的人都摇头。
一个老汉赶着一群牛，从李玉英眼前走过。
李玉英扯住老汉：“他二叔，你看到我家邹德福了吗？”
“邹德福？看见了。”
“他在哪儿？”
“刚才见他领个女人回家了。”
李玉英一怔：“女人？什么女人？”
“不认识，你当妈的不知道呀？这小子经常往家里带女人。”
李玉英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李玉英又回到邹德福家，她打开虚掩的大门，走进院子里，她仔细地观察着。
李玉英走到房门口，拉了一下门锁，发现房门上的锁头锁得很紧，李玉英狐疑地看着这把锁头。
李玉英皱紧了眉头：“这个鬼儿子，上哪去了呢？”
李玉英趴窗往屋里看，发现窗帘挡得很严，看不见屋里有没有人。李玉英贴窗听着，好像听见屋子里有动静。
李玉英回到房门口，仔细观察着房门，她看见房门有块玻璃掉了，露个空。
李玉英猛地反应过来：“这个小兔崽子，他这是从里面伸手把门锁上了。”
李玉英使劲敲门：“邹德福，你给我出来，出来！”
屋子里没动静。
李玉英继续敲，使劲敲：“邹德福，你给我出来，出来！”
屋子里还是没动静。
李玉英火了，从墙边拿起一把劈柴用的斧子，对着锁头狠狠地砸起来。
锁头砸掉了，李玉英气呼呼地闯进去。
邹德福跟一个女人躺在炕上，衣不蔽体，见母亲进来，惶然无措的样子。
“妈，你怎么进来了？”
“你个要死的鬼呀，大白天你就敢在家里玩女人，你想不想好了？”
“妈……你听我解释。”
李玉英从炕上拿起一把笤帚，没头没脸地打邹德福。
那女人吓得围住被，躲在墙角。
邹德福被母亲打得惨叫着，一个劲地求饶：“妈，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邹德福跪在炕上，抓住母亲的手：“妈，你别打了，你再打，儿子就让你打死了。”
李玉英住手了，两行泪水流了下来：“你说，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儿子呀！”
“妈，这事你千万不能声张，家丑不能外扬呀！我承认，我不是个东西，我混账！”邹德福拼命地抽打自己的嘴巴子。
李玉英冲炕梢的那个女人喊：“你还不滚？痛快给我滚！”
那女人急忙跳下地，穿上衣服走了。
李玉英怒视着邹德福：“你个死兽，你说，你媳妇儿是怎么跑的？”
“妈，真的不赖我。”
“还不赖你？你把别的女人都领到家里来了，你媳妇儿能不跑吗？”
“妈，我媳妇儿有精神病，我让她闹得受不了了。”
“她有精神病也是让你气的，你个瘟大灾的，你干这种缺德事，让你妈这张老脸往哪搁呀？还不赶紧去找你媳妇儿？”
“妈，我不是一首在找嘛，可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呀！”
“我告诉你，头拱地也得把媳妇儿找回来，找不回来，瘸子踩高跷，有你好看的。”
“妈你放心，我肯定去找。”
“我不是你妈，我没有你这么一个儿子。”
李玉英气乎乎地离开了。
肖春明来到马三槐的家，刚进屋，马三槐便迎上来。
“肖春明，你怎么有时间来了？坐吧。”
“马大叔，今天我来，是想让你帮个忙，去我家给肖杏梅针灸。”
马三槐没明白肖春明的意思：“为她针灸干什么？”
“她出院那会儿，主治医生跟我说，她的病需要慢慢养，针灸会促进她神经的恢复，打通病人的经络，促使她早日康复，所以想请你帮忙，我还特意从中医院要了一份针灸穴位图。”
“这个倒不用，针灸穴位图我有。”
“那就有劳你了。”
“没问题，只要你肖春明张口，我马三槐一定全力以赴，从今天起，我就天天为肖杏梅针灸，只是……只是……”
肖春明一下子就明白了马三槐的意思：“你是说钱的问题？”
“是呀，这年头没有白出力的嘛。”
“你放心，钱不是问题，肯定亏不了你，只要能让肖杏梅早日康复，花多少钱我都不心疼。”
马三槐拎着医药箱，跟着肖春明来到肖家，为肖杏梅针灸，马三槐很认真的样子，肖春明在旁边帮忙。
马三槐一边针灸一边说：“其实这针灸，可是我家祖传手艺，我爷爷传给我爸爸，我爸爸又传给我。那天晚上，你从滚驴岭上把肖杏梅捡回来，还是我第一个给她针灸抢救的呢。”
“那是，那是啊，那天晚上，真把你给累坏了。”
“那是应该的，只可惜当时没救醒她。”
“她当时伤得那么重，光针灸怎么行，必须去县医院抢救。”
“肖杏梅这条命是你给的，如果没有你，她早就死了，肖杏梅这辈子一定要好好报答你呀。”
“报答就算了，现在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她能跟正常人一样，劳动，生活，那该多好啊 ！”
“你放心，我相信她一定会恢复的。”马三槐给肖杏梅认真地针灸，“哎，我说肖春明，我怎么发现你这屋子里还挡个帘子，你们两个人在一个屋子里睡觉呀？”
“可不是嘛，本来是想让我妹妹跟肖杏梅一起睡，可我妹妹说什么也不干。家里就这么一个条件，没办法，将就着睡吧。”
“你们这一男一女的也不方便呀！”
“所以才挡个帘子嘛。”
“那个帘子管用吗？”马三槐意味深长地看着肖春明。
“瞧马大叔说的，肖杏梅是一个病人，需要有人照顾，你是不是想多了？”
马三槐淡白白地笑了一下：“也是，我是想多了，我只是按正常人的想法揣度你们了，没想过肖杏梅是个病人，对不起啊。”
“没那么严重。”
马三槐针灸完毕，开始拔针，收拾东西。
肖春明客客气气地把马三槐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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