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宝把最后一味茯苓草碾成粉末时，窗纸外的月光己经漫过案几。
他活动了下酸麻的手腕，望着丹炉里那团若隐若现的青焰——这《初级炼丹术》练了小半个月，总算是能稳住火候了。
"咔嗒"。
竹帘后传来极轻的响动，像是鞋底碾过院中的碎石子。
杨小宝的手指在丹炉上顿住，后颈的汗毛微微竖起。
他没急着转头，装作收拾药杵的模样，余光却扫向门边——今晚他特意在门槛下撒了把细沙，若有人踏进来，沙粒的痕迹会歪向左侧。
"吱呀——"
他推开门时，檐角铜铃正被夜风吹得轻响。
月光落进院里，将那道身影镀上银边。
柳星若站在台阶下，月白裙裾被风掀起一角，金步摇在鬓边晃出细碎的光。
她手中抱着个青瓷食盒，见他出来，眼尾微弯："杨公子，我带了钦天监新制的桂花酥，想着你爱甜口。"
杨小宝喉咙发紧，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柳星若星力波动，强度提升20%。
建议维持表面松弛，避免触发对方警惕。"他摸了摸鼻尖，露出招牌式的痞笑："柳姑娘这半夜串门的由头，比我当年偷癞子哥的糖葫芦还巧。"说着侧身让开，"进来吧，火尾狸刚打了个滚，床上还热乎着呢。"
柳星若跨过门槛时，袖角带起一缕极淡的星香，像松针混着露水的味道。
杨小宝余光瞥见她鞋尖扫过那摊细沙——沙粒歪向右侧，和他方才的推测分毫不差。
屋内烛火被风掀起，照亮满桌狼藉：碾碎的药材粉末沾着丹炉灰，半张积分兑换记录纸片从桌缝里露出半截，上面"大力丸×3"的字迹还没干透。
火尾狸原本窝在暖炉旁打盹，此刻突然竖起蓬松的尾巴，"唰"地挡在杨小宝腿前，圆溜溜的眼睛紧盯着柳星若腰间的星纹玉佩，喉咙里滚出低低的威胁声。
"小狸。"杨小宝蹲下身，掌心轻轻按在火尾狸颈后的软毛上。
灵兽的体温透过掌心传来，他能感觉到它浑身的肌肉都绷成了弦。
系统又跳出提示："火尾狸感知到星轨推演术残留波动，触发护主本能。"他笑着揉了揉火尾狸的耳朵，"这是柳姑娘，上次给你喂过糖霜栗子的。"
柳星若站在桌前，指尖轻轻拂过那半张兑换记录。
烛火在她眼底晃了晃，像是落在深潭里的星子："杨公子这屋，倒比我观星阁的星图架还热闹。"她忽然弯腰，火尾狸立刻弓起背，却见她从袖中摸出颗裹着糖霜的栗子，"上次见你爱吃这个，我让膳房多备了些。"
火尾狸的耳朵动了动，小鼻子翕动着嗅了嗅，到底没忍住凑过去。
柳星若将栗子放在掌心，任它用嫩的舌头卷走，这才首起身子："你这灵兽倒通人性。"她的目光扫过墙角的炼丹炉，又落在火尾狸脖子上那枚符牌——正是杨小宝用系统积分兑换的"护灵符"，此刻正泛着淡青色的微光。
杨小宝搬了个竹凳放在炉边，故意把兑换记录往袖子里拢了拢："柳姑娘大半夜来，总不是为了给小狸送栗子吧？"他扯了扯嘴角，"该不会...是怕我白天没听够观星阁的秘密？"
柳星若在竹凳上坐下，食盒"啪"地打开，甜香混着桂花香涌出来。
她拈起块酥饼递给他，指尖在烛火下泛着珍珠似的光："我今夜来，是想和杨公子说个故事。"她望着丹炉里跳动的火焰，"三百年前，有位观星师在星轨里看到团怪光，像...像有人往星河里扔了颗夜明珠。"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后来那光越来越亮，引来了猎星人——你知道猎星人吗？"
杨小宝咬着酥饼的动作顿住，喉咙里的甜突然变得发苦。
系统在脑海里疯狂闪烁："危险系数提升至橙色！
建议转移话题！"他咽下酥饼，故意打了个响指："柳姑娘这故事说的，该不会是我屋里这丹炉？"他指了指炉口，"我今早炼了炉培元丹，味儿冲得很。"
柳星若没接话，目光落在他腰间的系统符牌上——那是他用积分兑换的"隐息符"，此刻正微微发烫。
她端起桌上的茶盏，青瓷与桌面相碰，发出清冽的脆响："杨公子的炼丹术..."她的尾音拖得很长，像是一片羽毛轻轻扫过心尖，"倒是比我见过的许多丹师都巧妙。"
窗外忽然掠过一道黑影，像是夜鸟掠过屋檐。
火尾狸"嗷"地叫了一声，窜上窗台。
杨小宝借着去关窗的动作，摸了摸袖中净灵符的边缘——这符是今早用积分兑换的，此刻正贴着皮肤发烫。
柳星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混着桂花香："杨公子，你说...若有一天，这炉里的火，引来了不该来的人..."她的话被风声截断，"你可知道该怎么护着它？"
杨小宝关上窗，转身时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笑："柳姑娘这问题，倒像在考我炼丹火候。"他坐回凳上，指尖敲了敲丹炉，"我只知道，炉里的火要稳，炉外的风...总得有人挡。"
烛火在两人之间明明灭灭，将柳星若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是要将整间屋子都笼进星轨里。
食盒里的桂花酥还冒着热气，火尾狸趴在窗台上，耳朵竖得老高。
杨小宝望着柳星若眼底流转的星芒，忽然觉得这夜，比他当年在癞子哥的破庙里躲雨时，还要湿冷几分。
"杨公子。"柳星若起身时，裙裾扫过他的鞋尖，"我明日要回钦天监。"她将食盒递给他，"这盒酥饼，你留着当早膳。"走到门口时，她忽然停住，"对了——"她侧过脸，眼波在夜色里流转，"你那本《初级炼丹术》...练到第几层了？"
柳星若端起茶杯时，指节在青瓷上压出淡淡白痕。
茶雾漫过她眼尾，将那抹探究的光揉得模糊：“你的炼丹术，不像是宗门传授的路子。”茶盏底与木桌相碰，发出极轻的“叮”声，“而且……你最近的变化，太快了。”
杨小宝喉结动了动。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成刺响：“检测到目标星力波动突破临界值，判定为‘主动探知’！”他能清晰感觉到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却仍扯出个漫不经心的笑，指尖敲了敲丹炉边沿：“柳姑娘这话说的——我在市井混了二十年，学东西本就杂。再说了，”他弯腰捡起火尾狸碰落的药杵，借着垂眸的动作掩住眼底的紧绷，“谁还没点……狗屎运呢？”
话音未落，识海里“嗡”地一响。
系统淡蓝色的光屏在意识深处翻涌，一行猩红小字如蛇信般游走：“启动‘表象覆盖’模式，3、2、1——”
杨小宝余光瞥见桌缝里那半张兑换记录突然泛起白光，“唰”地化为星尘消散；火尾狸脖子上的护灵符微光骤敛，符纹像被泼了盆水，转眼间淡得几乎看不见；连他腰间隐息符的热度都在消退，只剩块普通的青纹玉牌贴着皮肤。
柳星若的目光在桌案上缓缓扫过。
方才还零乱的药材粉末不知何时整整齐齐码成小堆，丹炉旁的纸页上歪歪扭扭写着《初级炼丹术·火候要诀》，倒像是哪个初学弟子的笔记。
她的指尖悬在方才压过兑换记录的位置，停了片刻，忽然轻笑一声：“杨公子倒是会藏拙。”
杨小宝摸了摸鼻尖，顺势将垂落的袖角拽了拽——那里原本藏着张未使用的隐身符，此刻竟也没了踪影。
他能感觉到系统在识海深处震动，像是在说“放心，都处理干净了”。
于是他索性往椅背上一靠，二郎腿：“柳姑娘要是嫌我屋子乱，明日我扫干净了请你喝茶？”
柳星若没有接话。
她站起身，月白裙裾扫过杨小宝脚边的火尾狸。
灵兽原本还竖着耳朵警惕，此刻却歪着脑袋用尾巴卷她的裙角——方才系统伪装连火尾狸的护主本能都覆盖了？
杨小宝心头一跳，这才惊觉系统这次的伪装比以往更彻底。
“你很谨慎，也很聪明。”柳星若走到门边时忽然停住，侧过脸来。
月光从她身后漏进来，将她的轮廓勾成半透明的银边，“不过，有些东西，藏得再深……”她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眉心，那里有颗淡红的星纹，“也终会被看见。”
门“吱呀”一声开了。
夜风吹得檐角铜铃乱响，吹起柳星若的发梢，也吹得杨小宝后颈发凉。
他望着她的背影融入夜色，首到那缕星香彻底消散在风里，才重重吐了口气。
“系统，刚才那模式……”他关上门转身，正撞上火尾狸湿漉漉的鼻尖。
灵兽叼着块没吃完的糖霜栗子，歪头看他，哪还有半分方才炸毛的模样？
他蹲下身揉了揉它的耳朵，目光却扫过桌案——果然，所有系统相关的痕迹都像从未存在过。
系统光屏悄然浮现在他识海：“‘表象覆盖’为4级系统隐藏功能，检测到高阶推演术时自动触发。当前伪装程度：98%，可抵御元婴期以下修士的首接探知。”
杨小宝手指在桌沿敲了敲。
柳星若方才的话像根细针，扎得他心口发疼——她是钦天监最年轻的观星师，能看透星轨里的隐秘，若连系统都能被她察觉……他突然想起柳星若提到的“猎星人”，喉间泛起股苦涩。
火尾狸“嗷”地叫了一声，叼着他的裤脚往床边拽。
杨小宝这才发现烛火不知何时燃到了底，晕黄的光在墙上投下他瘦长的影子。
他脱了外袍躺下，火尾狸立刻蜷成毛团钻到他怀里。
可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柳星若临走前那半句话像块石头，压得他心口发闷。
“系统，柳星若的星力……”他刚在识海里开口，系统突然发出“滴”的一声轻响。
光屏上的进度条缓缓爬动，原本停在3级的图标突然泛起金光——
“检测到危机应对经验，系统升级进度+20%。”
杨小宝瞪圆了眼。
他刚要细问，系统却像故意卖关子似的，光屏“唰”地消失了。
他望着窗外渐白的天色，迷迷糊糊合上眼时，最后一个念头是：“这系统……该不会要升级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纸漏进来时，杨小宝正被火尾狸的爪子拍醒。
他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就听见识海里响起那道熟悉的机械音——
“叮——系统升至4级，解锁双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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