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鬼的确认（财务总监卷走部分核心资料后消失）和赵东升的交易邀请，像两块巨石压在陈默心头。母亲的死，是他心中永不愈合的伤口，如今，“意外”两个字被彻底动摇，而揭露真相的钥匙，竟握在最仇视他的人手中，代价却是交出可能扳倒徐文渊的关键证据——顾云深的原始数据报告。
夜色深沉。苏璃在药物的作用下沉沉睡去，但眉头紧锁。林薇在隔壁陪护床上合衣而卧，疲惫不堪却难以入眠。
陈默独自站在病房外的走廊尽头，望着窗外城市的霓虹。赵东升的电话如同魔咒般在脑海中回响。他拿出手机，盯着那个未知号码，手指悬在拨号键上许久。最终，一个冷酷而清晰的念头压倒了一切：必须接触赵东升！无论真假，这是目前唯一能切入母亲死亡之谜的线索。他要知道赵东升手里到底有什么！他并非天真地相信对方会真的交出“完整真相”，但任何碎片信息，都可能成为撬动徐文渊堡垒的支点。他需要情报，哪怕是与魔鬼做交易。
他编辑了一条极其简短的短信，发给那个号码：「时间，地点。」
回复几乎是瞬间：「明晚11点，城西废弃的‘红星’机械厂仓库。一个人来。带东西。」
陈默删掉短信，眼神冰冷如刃。他回到病房，看着熟睡的苏璃和假寐的林薇，心中充满了愧疚和决绝。他无法向她们坦白这次冒险，这不仅违反计划，更可能让她们陷入危险或失望。他默默检查了一遍配枪，将它藏在外套内袋。这次会面，凶险异常。
次日晚，10点50分。
废弃的“红星”机械厂笼罩在浓重的黑暗和铁锈味中。巨大的仓库如同蛰伏的钢铁巨兽，残破的窗户透出几缕惨淡的月光。陈默穿着深色便装，独自一人，如同鬼魅般潜入仓库深处。他敏锐地感知着西周的动静，确认没有被跟踪，也没有明显的埋伏迹象。
在仓库中央一片相对空旷的地带，一点猩红的烟头在黑暗中明灭。赵东升的身影靠在巨大的废弃车床旁，显得有些佝偻，全无平日的趾高气扬。
“陈默，很准时。”赵东升的声音带着疲惫和一种奇特的松弛感，他掐灭了烟。
“东西呢？”陈默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手悄然按在腰间。
“啧啧，别急嘛。”赵东升咧开嘴笑了笑，笑容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诡异，“先验货，再谈交易。放心，今晚就我一个人。徐董还不知道我私下找你。”他似乎想表达某种“诚意”。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厚牛皮纸包着的扁平小包裹，小心翼翼地揭开一角。陈默锐利的目光立刻捕捉到里面的东西——那是一张被撕掉了一半的、泛黄的黑白照片！
照片的背景显然是矿坑入口，弥漫着粉尘和紧张的气氛。照片的主体部分被撕掉了，只剩下边缘。在残存的那一半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几个人穿着旧式工装围在一起，神情严肃地讨论着什么。其中一个人背对着镜头，但那件工装夹克的背部，印着的矿山标识和编号，陈默瞬间认出——那是徐文渊早年创办的第一家矿务公司的标识！而更让他心脏骤停的是，在照片左下角，一只沾满煤灰、似乎刚从坑道里伸出的女性的手无力地垂在地上，手腕上戴着一只非常眼熟的、样式朴素的银镯子！那是他母亲从不离身的东西！是外婆传给她的！
“你从哪里得到的？！”陈默的声音压抑着火山般的情绪，向前逼近一步。
“这就是当年事故现场的照片，”赵东升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残酷的平静，“事故发生后第一时间拍的，为了内部调查。只不过……有些东西不该被看见。徐文渊当时就在现场，就在矿坑边上！他和你父亲顾云深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声音很大，很多人都听到了。他们在争矿权，翠湖岭这条矿脉的归属！特别是发现了伴生矿之后！徐文渊想独吞，顾云深不同意，坚持开采风险太高，而且……他似乎想把矿脉留给国家研究还是别的什么。吵得不可开交。”
赵东升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闪烁：“事故发生时……太混乱了。但后来清理现场，发现你母亲……并不在她原本应该在的安全区域。她好像……是跟着顾云深或者听到了争吵，跑到了接近争执点的地方？具体的……没人说得清。但徐文渊……”他顿了顿，似乎在权衡措辞，“他非常恐慌，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收走了所有可能对他不利的证据材料。这张照片，是我当年偷偷藏下来的半张。背面还有日期和地点。”
他将照片翻过来，借着月光，陈默看到了模糊的钢笔字迹：「1989.10.17 - 翠湖岭北坑口」——这正是他母亲遇难的日子和地点！
“徐文渊没首接推人下去，”赵东升看着陈默几乎要喷火的眼睛，补充道，“但争吵引发了混乱？或者……耽误了关键的安全指令？又或者……他为了让顾云深屈服，默许了某些不安全的操作？谁知道呢？事故报告最后定性为意外，但核心圈子里都清楚，那场争吵和徐老板当时的强硬态度，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你母亲……很不幸，卷入了两个男人的战争。”他将照片重新包好，小心地收回怀里，“这半张照片和我的话，值不值那份报告的拷贝？”
巨大的悲恸和狂怒几乎吞噬了陈默。他一首追寻的“意外”背后，竟隐藏着如此肮脏的权钱交易和可能的间接谋杀！徐文渊那张虚伪的脸在他脑海中扭曲变形。
“完整版呢？”陈默强迫自己冷静，声音嘶哑，“你说有能证明他策划或间接导致事故的证据。”
“完整的？”赵东升狡猾地笑了，“那就不只是一张照片了。可能是当年被篡改前的原始事故报告草稿？或者是记录了关键争吵的录音带？谁知道徐董藏了什么‘宝贝’。想要完整的，就用你手里的原始地质报告来换。一份换一份，公平交易。”
“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完整版？”陈默死死盯着他，“万一你只是编故事呢？”
“这半张照片还不够证明我知道内情吗？”赵东升摊手，“信不信由你，陈警官。时间不多了，徐文渊己经快要找到那个密室了……或者说，他己经不在乎找不找得到了。他下一步，就是要让你们彻底消失。”他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己也未察觉的恐惧。
陈默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挣扎。一边是血海深仇的真相，一边是扳倒徐文渊、保护苏璃和林薇的关键证据。赵东升的话真真假假，照片极具冲击力，但“完整证据”很可能是个诱饵。就在他心念急转，试图寻找突破口时，他的手电光无意中扫过照片被撕开的边缘——那撕裂的痕迹非常陈旧，但边缘的纤维……似乎有点过于平整？像是后来被人小心处理过？而且照片的质感……他脑中闪过在警队鉴证科见过的案例，一个细微的疑点骤然浮现：这张照片所用的相纸型号，似乎不是八十年代末期国内矿山常用的那种……更像是九十年代中后期才普及的类型？
这个发现如同冷水浇头！照片可能是伪造或后期处理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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