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生者与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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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生者与死者

 

潮湿的霉味混杂着劣质烟草的气息,几乎凝滞在逼仄的出租屋里。窗外,废弃矿区的轮廓在灰蒙蒙的雨幕中仿佛巨大的、沉默的骸骨。陈默坐在一张嘎吱作响的木凳上,对面是蜷缩在旧沙发里的老人——赵铁柱,当年矿难极少数侥幸生还的矿工之一,也是苏璃费尽周折才联系上的关键人物。

老人的脸像干枯的树皮,刻满了岁月的沟壑和某种深埋的恐惧。他浑浊的眼睛警惕地扫过陈默,又迅速垂下,盯着自己那双布满老茧、微微颤抖的手。

“矿……矿难那天……”赵铁柱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林薇,那个顾工的新婚媳妇儿……她不在下面。”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窒,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他屏住呼吸,不敢打断。

“出事前一天……她和顾工……在工棚外面吵得很凶……”老人陷入回忆,眼神空洞,“声音压得低,但我离得近……听得断断续续。林薇要走,顾工不让……好像说什么‘太危险’、‘不能等’……提到了一个名字……‘文渊’?还是什么……”

徐文渊! 林薇丈夫的名字像冰锥刺入陈默脑海。

“后来呢?”陈默的声音有些发紧。

“林薇……当天下午就走了。天快擦黑的时候,坐一辆……不认识的小车走的。不是矿上的车。”赵铁柱吸了口劣质纸烟,辛辣的烟雾缭绕,“矿上出事是第二天凌晨……都以为她也在下面……上面的人来查,问话……顾工他……”老人声音更低,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顾工他……没说她提前走了。那份死亡名单……是顾工签字确认的。”

伪造死亡!为了保护她?还是……为了掩盖什么?陈默感觉脚下的世界瞬间崩塌,又重组,露出了狰狞陌生的面目。他一首认定的“现实”——林薇死于矿难,苏璃承受丧夫之痛——原来竟是一个巨大的、精心编织的谎言!顾云深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林薇的“死亡”又掩盖了怎样惊心动魄的真相?她离开的原因,和那个“文渊”有关吗?

“赵伯,当年矿难……您觉得真是意外吗?”陈默追问,声音低沉。

赵铁柱猛地抬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惧和……愤怒。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平复,压着嗓子:“意外?嘿……顾工是个讲究人,安全看得比命重要!塌方前……矿道里有些支撑木……不对劲。像是……被人动过!”他顿了顿,似乎在下定决心,“还有……赵东升!那个姓赵的工头,那天本该他下井带班!可出事前……他推说肚子疼,硬是跟顾工请假,换了我下去……我这条老命,差点就交代在下面了!”

赵东升!这个名字再次敲响了警钟。他当时的行为果然可疑!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

“顾工……他好像知道点什么。”老人浑浊的眼中流露出最后的、微弱的光亮,仿佛在回忆某个值得信赖的身影,“塌方前几天,我看见他……一个人悄悄把几个密封的铁盒子……不是矿石,是那种装宝贵样本的小铅盒……埋在了矿区后山那个废弃的……旧通风口里……说是最高品质的‘月光石心子’,命根子……”老人喘了口气,“他说……那是‘月光之泪’真正的东西,不能让‘有心人’惦记……埋完还把痕迹抹平了。”

陈默脑子里显现: 月光之泪的核心矿石样本!顾云深预感到了危险,提前转移了最珍贵的东西!它的去向,是否关乎丈夫徐文渊此刻疯狂逼迫的根源?而赵东升的提前规避,是否意味着他当时就是“有心人”的同伙?

陈默离开赵铁柱昏暗的出租屋时,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却浇不灭心头翻腾的烈焰与寒冰交织的混乱。林薇未死,顾云深伪造死亡名单,赵东升行为诡秘,核心矿石不知所踪……无数碎片在脑海中碰撞,指向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洋房里的苏璃和林薇,她们知道多少?又隐瞒了多少?

真相的迷雾非但没有散去,反而更加浓重,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危险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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