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摊牌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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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摊牌时刻

 

暴雨倾盆,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在窗外玻璃上,噼啪作响,汇成一片混沌的白噪音。办公室里惨白的顶灯随着沉闷的雷声嗡嗡轻颤,投下惨淡、晃动不定的光晕,将三人紧绷的身影长长地拖曳在冰冷的地砖上,影子扭动,如同不安的鬼魅。

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令人窒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压抑。林薇缩在墙角那张扶手椅里,整个人像被抽空了骨头,只有肩膀在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泪水早己糊花了她的妆容,在苍白的脸颊上冲出凌乱的沟壑,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带着窒息的尾音:“…他找到我了…他…他说…如果我不听话…他会把视频…会毁了我…”

她瘦弱的双臂紧紧抱住自己,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试图抵御那无形的、来自最亲近之人的冰冷恶意:“…当年…当年那场车祸…它也毁了我…你们永远不懂那种永远逃不掉的黑暗…” 她的眼神涣散地投向窗外无尽的雨夜,瞳孔深处是一片惊惶的死寂,“顾云深…他就那样…在我眼前…碎了…”

“砰——!”

一声刺耳的碎裂巨响猛地撕裂了室内的死寂!

苏璃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母狮,猛地从座位上弹起!她面前的茶杯被她狠狠掼在地上,白瓷碎片裹挟着滚烫的茶水和几片翠绿的茶叶,像爆炸般西散飞溅,有几片滚烫的茶水甚至溅到了林薇的小腿上,她却浑然不觉。苏璃胸口剧烈起伏,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铁青,那双总是带着审视目光的眼睛此刻燃烧着骇人的怒火,首首刺向蜷缩的林薇:“不懂?林薇!收起你这套可怜兮兮的把戏!!”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几乎要穿透窗外的雨幕和雷声,“你连一个死人!一个为了帮你才卷入那场车祸的死人!都要利用吗?!用他来装点你的悲惨?!”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在林薇的心上,也扎在陈默紧绷的神经上。林薇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猛地一缩,嘴唇哆嗦着,更多破碎的呜咽被死死堵在喉咙深处,只有泪水更加汹涌地无声淌下。

“够了,苏璃!” 陈默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如同一道铜墙铁壁,骤然插入两个女人之间几乎要爆炸的空气中。他的手掌宽厚有力,带着坚定的决心,紧紧攥住了苏璃因愤怒而正要抬起的手臂。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苏璃手臂上每一块肌肉都在愤怒地绷紧、颤抖,皮肤滚烫。

苏璃猛地转头,燃烧的目光像烙铁一样烫在陈默脸上。她试图挣脱,但陈默的手如同铁钳,纹丝不动。他用尽全力压制着她随时可能爆发的力量,目光却从她身上移开,转向角落里那个被恐惧和泪水淹没的女人。

“林薇,”陈默的声音刻意放得更沉、更缓,试图穿透她崩溃的壁垒,每一个字都敲得极重,“信任是双向的。告诉我们全部,哪怕它再可怕!” 他的目光锐利如探照灯,首首刺入林薇慌乱躲闪的眼眸深处,“为什么不敢说出来?你到底在怕什么?或者说…” 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逼迫,“你在替谁隐瞒?”

“隐瞒”二字像一根烧红的针,精准地刺中了林薇心底最黑暗、最不堪触碰的角落。她猛地抬起头,脸上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惊恐在瞳孔中无限放大。藏在椅子下的双手死死绞在一起,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呈现出骇人的青白色,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嫩肉里,尖锐的刺痛却丝毫无法缓解那灭顶的恐慌。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理智的堤坝在苏璃的指控和陈默的逼问下轰然坍塌!累积了太久太久的秘密、巨大的愧疚以及濒临极限的恐惧,在那一刹那混合成一股毁灭性的洪流,冲垮了她最后一丝清醒!她像个被逼到悬崖边的绝望困兽,喉咙里发出一声破碎的尖啸,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绝望和不管不顾的宣泄,猛地朝苏璃吼了回去:

“隐瞒?!你以为我愿意?!!”

她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情绪而剧烈晃动,几乎要从椅子上栽倒下来,声音嘶哑得变了调,如同砂纸摩擦玻璃,每个音节都刮着听者的耳膜:

“苏璃!你以为死的只有顾云深吗?!!”

这句话,如同一枚投入绝对零度空间的炸弹。

声音炸开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凝固。

轰隆隆——!

窗外,一道惨白刺目的巨型闪电如同愤怒的天神挥下的利剑,骤然撕裂浓墨般的雨夜!无情的光芒瞬间灌满了整个办公室,将室内每一个角落、每一张脸上的细微表情都照得纤毫毕现、无所遁形!

在那刺目的、令人心悸的电光中——

苏璃整个人如同被那道闪电正面劈中!

她脸上的愤怒、铁青、质问,所有的一切情绪都在零点零一秒内被彻底冻结、粉碎!她猛地向后踉跄了一步,后背狠狠撞在冰冷的文件柜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她似乎想伸手抓住什么稳住自己,手臂却在半空中僵硬地划出一个无力的弧度,颓然垂下。那张总是冷静甚至略带讥诮的脸庞,此刻只剩下一种死灰般的惨白,嘴唇微微张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眼睛死死地瞪着林薇,瞳孔深处是极致的震惊和一种……瞬间被抽空了灵魂般的茫然与恐惧。她死死按住自己身前办公桌最下面的那个抽屉,指关节用力到泛起同样的青白。

闪电的光芒熄灭,办公室重新坠入昏暗的顶灯和雨声织成的网中。

绝对的死寂。

只有窗外暴雨敲打玻璃的噼啪声,单调而冷酷地响着,衬得这片死寂愈发诡异、骇人。

死寂之中,林薇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那双被泪水浸泡得红肿不堪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无边的、几乎要吞噬一切的恐惧!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那巨大的、足以将她碾成齑粉的后果瞬间将她淹没!她缩在椅子里,像寒风中的一片落叶,抖得不成样子。

陈默的心脏在那一瞬间似乎停止了跳动,又在下一秒以狂野的速度在胸腔里擂动!那句话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铁钉,狠狠钉进了他的意识里。

他猛地松开了钳制着苏璃的手,身体如同猎豹般绷紧,向前踏出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沉重的压迫感,瞬间逼近了林薇,将她彻底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他的目光不再是之前的探究和怀疑,而是变成了一种洞穿一切的、冰冷彻骨的锐利,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死死锁定林薇那双写满惊恐的眼眸。

“还有谁?” 陈默的声音压得极低,低沉得如同地底传来的闷雷,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迸出来,砸在地上,带着不容回避的、沉甸甸的质询力量,“林薇,告诉我——当年那辆车里,死的究竟还有谁?!”

“轰——咔——!”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又一道更加狰狞、仿佛就在头顶炸开的巨大闪电撕裂了夜空!惨白的光芒再次粗暴地撕裂了室内的昏暗,将陈默紧绷的下颌线条、苏璃惨白失魂的脸、林薇惊恐到扭曲的表情,再一次无情地照亮。

在这骤然降临的、令人心悸的强光中,林薇如同濒死的溺水者,下意识地、绝望地朝那块唯一能看见外面景象的落地窗户瞥去——

闪电的光芒短暂地刺穿了窗外磅礴的雨幕。

就在楼下!街道对面!昏黄惨淡的路灯光晕边缘,被密不透风的雨帘切割得朦胧不清的地方!

一个穿着深色衣服的人影静静地立在那里。

撑着一把巨大的、墨一般的黑伞。

伞面压得极低,深深遮住了面容,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下颌轮廓。

那人影,如同从地狱深渊爬上来的索命幽灵,不偏不倚,正隔着狂暴的雨幕,精准地、无声地向上“看”着——看着他们所在的这扇灯火通明、如同舞台中央般的窗户!

闪电的光芒骤然熄灭。

办公室重新陷入顶灯惨淡的光线和更深的阴影里。

林薇死死捂住嘴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指缝间溢出压抑到极致的、濒死的呜咽。她的眼睛因极致的恐惧而瞪得几乎要裂开,死死地盯着楼下那片被黑暗和雨水重新吞噬的位置,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一瞬间凝固成了冰渣。

刚刚熄灭的闪电残影,如同鬼魅的烙印,清晰地刻在她惊恐万状的视网膜上——那把巨大、沉默、象征着死亡与窥视的黑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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