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白领女王的夜间面孔
书房门口的死寂被林薇粗重、带着血腥味的喘息声打破。她的目光像淬毒的钉子，死死钉在陈默惨白的脸上。那句“弄干净你自己”如同冰锥，刺穿了林薇最后的理智堤坝，也悬在陈默头顶，随时会落下毁灭的雷霆。
陈默有点恍惚疑惑：怎么自己无缘无故的就成了他们的佣人？！
书房内，苏璃的身影在灯光勾勒下，冰冷而遥远，如同审判席上的雕像。
然而，预想中的狂风暴雨并未立刻降临。林薇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攥着碎纸屑的手背上青筋暴突，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那狂怒的火焰在她充血的双眼中燃烧、扭曲，最终，出乎意料地，被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幽暗吞噬。她眼中的疯狂并未消失，而是沉淀成了一种令人胆寒的、近乎虚无的平静，如同风暴眼。
“你……”她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沉重的压力，“听见了多少？”
不是质问，更像是一种冰冷的确认。陈默喉咙滚动了一下，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僵硬地摇头，又徒劳地点头，恐惧扼住了他的咽喉。
“很好。”林薇扯动了一下唇角，那笑容毫无温度，冰冷得瘆人。她松开手，白色的纸屑如同破碎的蝴蝶，无声地飘落在昂贵的地毯上。“拖你的地。这里，”她冷硬的视线扫过自己和书房门口的一片狼藉，“还有我的书房里面，好久不住的，弄干净。一粒灰尘都不许有。”
她的命令简洁、冷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刚才那个歇斯底里的疯子从未存在过。说完，她甚至没有再看陈默一眼，也没有理会书房里的苏璃，猛地转身，踩着虚浮却异常决绝的步伐，踉跄着冲回自己的卧室方向。那扇沉重的雕花橡木门在她身后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砰”地关上，彻底隔绝了内外。走廊里只剩下浓重的、令人窒息的寂静，混合着地毯上残留的酒精气息和陈默身上散发的恐惧味道。
苏璃站在书房门口的光影分割线处，视线扫过地上散落的纸屑，又落在陈默身上，停留了短暂的一瞬。那目光依旧冰冷如霜，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家具。随即，她转身，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晰而冷漠的“哒、哒”声，走向书房深处，厚重的房门在她身后无声地合拢，将最后一丝光亮也隔绝在外。
陈默僵在原地，冷汗瞬间浸透了背后的佣人制服。巨大的压力短暂消失，留下的是更深的茫然和后怕。他不敢有丝毫耽搁，几乎是扑跪下去，扔掉拖把，用颤抖的手指拼命去捡拾那些散落在地毯上的碎纸片。他的动作慌乱而笨拙，生怕遗漏一片，那上面任何一个字都可能成为招致灭顶之灾的证据。他将捡起的碎屑死死攥在手心，尖锐的纸角刺痛了掌心也不敢松开。然后，他抓起拖把，近乎疯狂地擦拭着林薇站立过的地方和她刚刚踩踏的区域，仿佛要将她留下的所有痕迹连同那份令人窒息的恐惧一并抹去。
清洁书房的命令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几乎要跳出喉咙的心脏，轻轻推开了那扇沉重的书房门。
书房内灯火通明，巨大的红木书桌后是整面墙的书架，散发着威严而冰冷的气息。空气中还残留着激烈的火药味。地上散落着几份文件夹和一本书，正是刚才被林薇扫落在地的。书桌的宽大台面上，一片狼藉。昂贵的骨瓷咖啡杯摔得粉碎，深褐色的咖啡液泼溅开来，像一幅丑陋的抽象画，浸透了摊开的文件、甚至弄脏了旁边一个打开的天鹅绒首饰盒。
陈默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个首饰盒吸引。即使在污渍的侵扰下，盒内丝绒凹槽中躺着的那条项链，依然瞬间攫取了他的呼吸！
那是一条美得惊心动魄的项链。主石是一颗硕大无比的月光石，呈现出极其罕见的、浓郁而梦幻的蓝色晕彩，如同沉静深海中最幽邃的光。月光石周围，紧密镶嵌着无数纯净度极高的无色钻石，如同众星捧月，流光溢彩。流动的线条充满古典韵味，每一个弧度都仿佛经过无数次锤炼，精致奢华到了极致。这必然是核心的争端——“月光之泪”！
然而，此刻这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连同承载它的丝绒盒，都被泼洒的咖啡玷污了边缘。咖啡液正沿着盒子的边缘，缓慢地、无情地向下渗透，威胁着内部的丝绒。
陈默的心猛地揪紧。他顾不得收拾地上的文件和碎瓷片，几乎是扑到书桌前。他没有盲目动手，目光焦急地扫过桌面，寻找着任何能吸水的物品。他看到了苏璃座椅扶手上搭着的一块质地精良、看起来非常干净的白色丝绸方巾——可能是她平日里用来擦拭眼镜或珠宝的。
这太冒险了！未经允许动用女主人的私人物品……但此刻，“月光之泪”正在被污渍侵蚀，每一秒都无比珍贵！陈默脑中瞬间闪过苏璃那句冰冷的“弄干净你自己”，也想到了林薇职业根基崩塌的危机。这条项链的完好与否，或许关系到风暴的走向！
他咬咬牙，伸出的手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迅速但极其小心地抽出了那块丝巾。丝绸冰凉顺滑的触感让他稍微定了定神。他屏住呼吸，先将丝巾干净的一角极其轻柔地覆盖在首饰盒被咖啡沾染的外沿，小心翼翼地按压、吸走表层的液体。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易碎的泡泡。确认盒外大部分污渍被吸走后，他更加谨慎地打开盒盖。
月光石的蓝色光辉仿佛瞬间照亮了他焦虑的眼睛。他不敢触碰项链本身，只用丝巾干净的部分，以羽毛拂过般的力度，轻轻擦拭着丝绒凹槽边缘未被宝石覆盖的地方沾染的微小咖啡污点。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他甚至不敢用力呼吸，全部的注意力都凝聚在指尖的方寸之间，确保动作精准无误，避免任何二次伤害。整个过程中，那条项链梦幻般的蓝色光晕和精妙绝伦的镶嵌工艺，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里——那是一种超出他认知的、令人震撼的美。
就在他终于松了口气，合上首饰盒盖，准备处理桌上其他狼藉时，书房的门被猛地推开！
林薇站在门口。
她显然在卧室里进行了一番快速的“整理”。脸上重新上了妆，虽然无法完全掩盖眼睑的浮肿，但那精心描画的眼线和高挑的眉峰，再次为她筑起了一道冰冷的、拒人千里的屏障。湿漉漉的头发被粗暴地吹干、梳理过，身上也换掉了那件沾满酒气的睡袍，穿上了一套剪裁利落的深色西装套裙，仿佛瞬间从崩溃的深渊爬回了属于她的战场。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果断而冰冷的敲击声。
她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探针，第一时间扫过桌面。当看到那个被污渍沾染过的首饰盒被妥善盖好，桌上的咖啡渍被初步清理，文件也被整理到一旁时，她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掠过。
但她的表情没有任何缓和。她的视线冰冷地落在陈默身上，落在他手里那块沾着咖啡渍的白色丝绸方巾上。
“谁允许你动我的东西？”她的声音不高，却像冰刀刮过玻璃。她指的是那条项链？还是那块丝巾？
陈默的心脏骤然停跳，攥着丝巾的手僵硬无比：“林…林小姐……咖啡…快…快沾到盒子里面了……我……我只是吸掉外面的……”
“自作聪明！”林薇厉声打断他，大步走到书桌前，一把夺过那块被弄脏的丝巾，嫌恶地看了一眼，随即目光如电般射向陈默，“碰过项链吗？”
“没！没有！”陈默立刻摇头，声音带着急切，“只擦了盒子外面和凹槽边缘一点污渍，绝对没有碰到项链本身！”他下意识地解释，语气里带着一种奇怪的笃定，仿佛在捍卫什么重要的东西。
林薇没说话，只是猛地打开了首饰盒。
“月光之泪”静静地躺在丝绒里，蓝色的光晕流淌，纯净无瑕，没有任何被触碰或二次污染的痕迹。只有丝绒凹槽的边缘，能看出被极其细致擦拭过的微小差别。
林薇的目光在项链和首饰盒之间来回扫视，冰冷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她没有再看陈默，而是将注意力瞬间转移回桌上那些被咖啡浸染过的文件。她粗暴地翻动着，似乎在寻找什么关键页码或签名，偶尔发出烦躁的低咒。
“文件毁了！”她将一份浸透大半的文件狠狠摔在桌上，抬头，目光锐利地刺向陈默，“你，现在立刻去地下室储藏间，把所有关于‘月光之泪’的资料箱给我搬上来！编号是G-07！马上！”
“等等！”林薇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陈默僵在门口。
林薇的目光依旧落在狼藉的书桌上，声音低沉而压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量：“刚才在走廊……你也好，书房里也好……你听到的、看到的，”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全部给我烂在肚子里。如果让我在外面听到一丝风声……”
她没有说完，但那未尽的威胁比任何语言都冰冷刺骨。她猛地抬眼，那双锐利的眸子再次锁定了陈默，里面是赤裸裸的警告和一种身处绝境之人特有的、不顾一切的疯狂。
“后果，你很清楚。”
陈默后背发凉，用力点头：“我明白，林小姐！我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他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书房，奔向通往地下室的方向。走廊冰冷的风刮过他的脸颊，才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林薇那最后疯狂又疲惫的眼神，和“月光之泪”那冰冷璀璨的蓝色光芒，在他脑中交替闪现。风暴并未平息，只是暂时裹上了职业女性的坚硬外壳。而他，似乎被这风暴裹挟着，更深地卷入了漩涡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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