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简单单八个字，让叶蓁震在了原地。
一首到那身袈裟完全消失在她的视野中，她才回过神来。
难怪他能够一眼看出来自己的黑化值，也难怪他对自己的态度那样疏离冷漠。
原来是她被读了心声，从一开始就暴露出了动机不纯。
谁能想到他居然有一项这么bug的超能力！
同事们都在老老实实修佛，他怎么偷偷给自己开了挂。
弹幕纷纷惊呼：
——靠，一句话大半夜把我鸡皮疙瘩干出来了。
——这就是X系列头盔宣传的脑机接入技术吗？第二人生开发团队太牛了，这技术用在游戏上简首是高射炮打蚊子啊。
——那他在藏经阁那些日子岂不是天天都在偷听主播心声……大师你其实也很乐在其中吧？
最后一条弹幕使叶蓁扬了扬眉，忽然间有了新思路。
她摸着下巴：“或许这也不算是一件坏事儿……不，这应该是件好事。”
翌日明夷前去讲经楼时，又一眼看见了拥堵的人群中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前一天说得还不够明白么？
她怎么还敢……？
明夷狭长的眸中凝起几分怒气，但终究没有再下令驱逐，只装作没有看到她。
他一甩衣袖，在蒲团上坐下，开始带领香客们念诵晚课。
一片昏昏欲睡的诵经声中，陡然钻出来一把不和谐的声音——
“你想跟我睡觉你想跟我睡觉你想跟我睡觉。”
这声音与其说是来自于人群之中，不如说是来自于他自己的大脑。
明夷眉头一拧，加重了诵经的声量，期望让自己的声音盖过脑袋里不受控制闯进来的心声。
然而那个声音却好似蛇一般，总能在他不注意的间隙狡猾地钻进来，占据他的所有心思。
“咔哒”一声，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捻碎了一颗不知什么时候被虫蛀空了的佛珠。
那细碎的齑粉从他指缝间落下，他的心绪也似这粉末般，彻底被土崩瓦解。
在身后小沙弥们惊讶的目光中，他面沉如水地站起身来，再度走到了叶蓁面前，言语中带着刻意压抑过后的怒气：
“你给我出去。”
她这次倒是不跟他争个高下了，非常利落地掉头就走。
只是那背影，多少带着些胜利的味道。
场下的香客们窃窃私语起来：
“你们有没有觉得明夷师父他这两次有点太针对那位姐妹了？”
“我也觉得！虽然她长得漂亮，但也不能这么……这么以貌取人吧。”
“难道好看的人就不配来听经吗？这是在羞辱她还是在羞辱我们呢？”
“就是啊，出家人自己六根不净，干什么怪漂亮女人啊。”
【香客们对明夷的好感度小幅下降了】
被赶出来的叶蓁笑得开怀。
有读心术又怎么样？
她可以选择自己想什么，他却不能控制自己听到什么。
普通男主需要刷到30好感度以上靠【联络簿】来联系，而对付明夷，她竟然只需要一动脑筋。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方便的事情吗？
多天测试下来，叶蓁得到了初步结论：
明夷的读心能力的确是存在的，但目前为止看起来似乎只对自己一人触发。
所以在香客云集的讲经楼内，她哪怕身处的位置再不显眼，他都会因为自己的心声会做出相应的反应。
而触发距离大概在二十米之内，目前确定心声可穿墙、穿树、穿石，但离远了就会自动失去链接。
——这是叶蓁多次蹲守在明夷每日的必经之路时测试出来的。
有了理论资料在手，她实验得更为放肆起来。
明夷在藏经阁静坐养神时，她在门外看工口漫画。
明夷在讲经楼讲经时，她在底下默背土味情话。
最后明夷忍无可忍选择再次闭关修炼，她竟然也能神乎其神地找到他的厢房位置。
一屁股坐下，就是满脑子不能过审的思想，源源不断地朝他倒垃圾。
他突然间有点后悔自己告诉了她那项不为人知的能力。
本意是想让她自惭形秽，知难而退，却没想到她玩得更开心了，就好像反而拿捏住了自己的软肋一般。
传销组织的洗脑强度，也莫过于此。
她简首是个妖女，是个魔鬼。
明夷入佛门修行十年，第一次有了想要下山回家的冲动。
他穿戴整齐来到房中安置的水月菩萨像面前，虔诚地双掌合十，开始诵经，想要忽略脑子里钻进来的不和谐因素。
不知道过了多久，明夷惊喜地察觉到那困扰他己久的异响和画面真的消失了。
她的样子，她的声音，在这瞬间都变成了空白一片。
包括……欲望。
“阿弥陀佛。”
明夷感激地向龛中端坐的观音像俯首，庆幸自己终于过了这一劫难。
下一秒，口中却不受控制地喃喃念出：“叶……”
他牙齿蓦地一用力，便咬了自己满口的血，硬生生阻断了那个名字的音节。
明夷抬眼望去，惊觉眼前本法相庄严的菩萨面相在灯火下千变万幻，最终竟出现了几分媚态。
他想起曾经在藏经阁中曾无意翻阅到《续玄怪录》，其中记载着一位“锁骨菩萨”。
据传唐代延州有一位美貌女子投馆为妓，人人为之倾倒，但往往与此女子一夜贪欢后便感觉欲心渐弱，逐渐不再沉迷肉身色相。
等到女子去世后，有路过的胡僧对其墓碑合掌施礼，称其是菩萨降世，以肉身渡凡人免除欲心，修得正道。
众人不信，开棺查看，果然见棺材中骨节缠绕如锁链，质地如黄金，显然并非凡人。这才心服口服，起庙礼拜，称其为“锁骨菩萨”。
免除欲心？
他喃喃念着这个词，忽而讽刺一笑，将满口的血腥吞入喉中。
眉心那一点红痣颜色愈发深，竟也像是血。
那妩媚多情的菩萨面相霎时如镜花水月般湮灭。
他根本不需要。
……
某日叶蓁再想去厢房门口转悠蹲人时，发现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贴了一张文字告示。
她凑过去一看，但见上头赫然写着：“叶蓁与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告示以羊毫大笔写就，字迹遒劲有力，尤其是“叶蓁”那两个字，尤其加重。
一看便知道是谁的手笔。
搞针对？
单独针对一个人，跟宣告天下爱上了有什么区别？
叶蓁心情大好地拿起手机在告示牌前合了一张影。
十分钟后，正在殿前做早课的明夷，突然听到脑内传来一把明快的女声：
“拿到哥哥亲签了，开心开心。”
明夷：“……”
他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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