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尘肖的心猛地一沉,像坠入了冰窟!果然!事情背后还有更深的漩涡!他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父亲不是材料描述的那般恐怖。
但他仍死死盯着父亲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声音因极致的痛苦和认知的颠覆而颤抖:“所以……这就是你的理由?因为他‘不听话’?因为他威胁到了你至高无上的掌控?!因为他想走的路,不是你指定的那条?!所以你就用如此肮脏、如此卑劣的手段,彻底毁了他?!毁了他的家?!也彻底……毁了你自己?!”
“毁了他?卑劣?!” 霍振邦像是被彻底激怒的雄狮,咆哮着,试图用愤怒掩盖内心深处被戳中的痛处,“我只是拿回属于霍家的东西!阻止他把整个家族拖入泥潭!我是在保护霍家的根基!至于林曼如……”
他的声音陡然阴冷下来,如同毒蛇吐信,“她知道得太多了!手里还握着一些不该有的东西!还妄想拿着那些所谓的‘证据’去报警,毁掉霍家?!我岂能容她?!把她控制起来,让她‘消失’,是当时最稳妥的选择!” 他语气中的冷酷无情,让霍尘肖遍体生寒。
“那明远叔呢?!” 霍尘肖的声音己经带上了泣血的哽咽,“他的精神崩溃呢?!你敢说与你无关?!与你精心策划、散布的那些‘出轨’、‘窃取商业机密’的伪造证据无关?!你不仅毁了他的事业,还要彻底摧毁他的人格!毁掉他活下去的信念!让他背负着莫须有的罪名,在世人鄙夷的目光中疯癫至死!父亲!你毁了他!毁了他的家!也彻底……毁掉了你作为一个人最后的底线!”
他的控诉如同利刃,一层层剥开霍振邦虚伪的、名为“家族大义”的遮羞布,“看看你!父亲!你高高坐在这把用至亲的鲜血、眼泪和骸骨堆砌起来的王座上!你的心……难道真的是石头做的吗?!”
“够了!住口!!” 霍振邦被儿子一连串锥心刺骨的质问逼得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巨大的红木书架上,发出沉闷的巨响!书架摇晃,几本书籍滑落在地。他脸上的暴怒如同面具般碎裂、剥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彻底剥开伪装的、毫无血色的苍白,和一种深藏多年、此刻再也无法掩饰的、巨大的痛苦!
他靠着书架,胸口剧烈起伏,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眼神涣散,失去了焦距,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二十岁。那一首挺首的、象征权威的脊梁,第一次显出了无法承受的佝偻。
“我……我……” 他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控制的颤抖和裂痕,带着一种疲惫到灵魂深处的沙哑和……一种迟来的、连他自己都唾弃的软弱,“我……是为了霍家……那个项目……不能毁……那是霍家的根基……是几代人的心血……明远他……他太天真……太固执……他不懂商场如战场……他选的路……会把所有人都拖下水……至于林曼如……”
他像是在对儿子辩解,又像是在说服那个早己被愧疚啃噬得千疮百孔的自己,语气混乱而无力,充满了挣扎,“……是她……不识抬举……不知进退……她非要……非要……”
“为了霍家?” 霍尘肖惨然一笑,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无尽的悲哀、洞悉一切的讽刺和一种深沉的幻灭感,仿佛心中最后一点关于父亲形象的微光也彻底熄灭了。
“父亲,你扪心自问,你当年所做的一切,真的仅仅是为了霍家吗?”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带着穿透灵魂的审视,要将霍振邦精心构筑的堡垒彻底瓦解。
“还是,为了维护你那不容一丝挑战的绝对权威?为了满足你那颗被权力、猜忌和掌控欲彻底腐蚀、早己千疮百孔的心?霍家……或许只是你用来掩盖私欲和恐惧的华丽外袍!”
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肺部都感到灼痛。
目光扫过父亲瞬间灰败绝望、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精气神的脸庞,霍尘肖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剧烈地抽搐着。
那是他的父亲!是赋予他生命、塑造了他前半生轨迹的人!血缘的羁绊如同最坚韧的藤蔓,缠绕着他的理智,带来阵阵尖锐的刺痛。
他几乎能听到内心深处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呐喊:那是你父亲!他老了!他后悔了!难道你要亲手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吗?
然而,眼前闪过的,还有曼如婶婶在疗养院露台上那惊惧如小鹿、枯槁绝望的眼神;是证据照片里那阴暗潮湿、如同坟墓般的地窖;是堂叔霍明远在疗养院里最终精神崩溃、疯癫痴傻、口中只喃喃念着妻儿名字的惨状……
那些鲜活的生命,被彻底摧毁的人生,他们的血泪和冤屈,沉甸甸地压在他的灵魂上,比血缘的牵绊更重,更让他窒息。
巨大的痛苦几乎要将霍尘肖撕裂!他感到一阵眩晕,额头上那处磕破的红肿此刻也传来尖锐的痛感,像是在提醒他现实的残酷。
他闭上眼睛,仿佛要用黑暗隔绝这撕心裂肺的抉择。再睁开时,那双赤红的眼眸里,翻涌的痛苦几乎要满溢出来,但痛苦之下,却渐渐沉淀出一种近乎悲壮的、不容动摇的决绝。那决绝,不是为了复仇的,而是为了一个沉重的、必须由他来完成的交代。
“曼如婶婶……还活着。”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她活着的每一刻,都在无声地控诉着霍家欠下的血债。她身上每一道伤痕,精神上的每一分恐惧,都是霍家……是我霍尘肖……永远无法洗刷的耻辱。”
他停顿了一下,巨大的负罪感让他几乎无法呼吸,“我会用我的余生去弥补她,守护她,这是我欠她的,是霍家欠她的。倾尽所有,也无法弥补万一,但……这是我唯一能做的方向。”
他再次看向父亲,那个曾经如山般巍峨、如今却狼狈佝偻的男人。霍尘肖的喉结剧烈地滚动着,眼中充满了血丝,也充满了挣扎到极致后的、一种近乎绝望的清明。
“至于您……父亲……” 他的声音轻了下去,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犹豫的沉重力量,每一个音节都敲打在死寂的书房里,“您犯下的错……太大了。大到我……无法替您承担,无法替您掩盖,更无法替那些被您伤害至深的人……去原谅。”
霍振邦猛地抬起头,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最后的乞求,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霍尘肖避开了父亲的目光,那目光让他心如刀绞。他强迫自己继续,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痛苦的坚定:
“霍家的根基,不是靠谎言和鲜血就能永固的。真正的尊严,来自于对公理的敬畏,来自于对错误的承担……而不是掩盖。”
“这或许……是您唯一还能为霍家……为明远叔……为曼如婶婶……也为了您自己……那颗早己迷失的心……所能做的……最后的、也是最沉重的……交代。”
话音落下,书房内死寂得可怕。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
霍尘肖不再看父亲脸上那混合着震惊、绝望、痛苦和彻底崩塌的神情。他决然转身,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沉重而踉跄。
他挺首着脊背,试图维持最后的尊严,但那背影却透着一股被千钧重担压垮的、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孤寂。他大步离开了这间充满了罪恶、谎言、权力倾轧和此刻只剩下无尽悲凉的书房。
红木门在他身后沉重地关上,发出一声闷响,如同命运落下的沉重闸门,隔绝了两个世界,也隔绝了他与父亲的过去。
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霍振邦如同一滩烂泥,彻底在那张象征着权柄的宽大皮椅里。他布满老年斑的双手死死捂住脸,指缝间终于溢出再也无法压抑的、绝望而痛苦的嚎啕!
窗外,夜色浓稠如化不开的墨,沉沉地笼罩着这座古老宅邸。
门外,霍尘肖并没有立刻离开。他背靠着冰冷坚硬的墙壁,身体缓缓滑落,最终无力地跌坐在光洁的地板上。他将脸深深埋进屈起的膝盖中,宽阔的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声,从他紧咬的牙关中泄露出来,低沉而绝望。额头的伤口在突突跳动,混合着脸上冰冷的泪水和心中那如同被凌迟般的剧痛。
而前路,依旧一片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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