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闲把那只小葵花鹦鹉放回站架上。
笼子门一打开，小家伙居然自己乖乖跳进去，还用爪子抓住栖木，低着头蹭了蹭羽毛，一副累坏了但又努力维持体面的小模样。
下山一路它倒也安静，没再乱飞乱叫，估计是夜色渐沉，动物的本能让它变得警觉了不少。
孟闲瞥了它一眼，没说什么，只是顺手把笼子门轻轻关上，又给它倒了点干果，接着站起身，正准备去巡视一下基地里其他动物的情况。
“孟医生。”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转头，看见义工小林己经摘下手套，正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站在不远处朝他笑。“那位，是你女朋友吗？”
孟闲一愣，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轻咳了一声，“……还不是。”
他这语气略微有点不自然，小林听着却像听了个好消息一样，笑得眼睛眯了起来，语气诚恳得很：“哦——那你女朋友好漂亮啊。”
孟闲被这误会弄得有点哭笑不得，眉心轻皱，又下意识补了一句：“真不是……现在还不是。”
“嗯嗯。”小林用力点头，一副“行啦我懂”的表情，语气却更意味深长了：“哦——现在还不是啊，那就是以后……有可能咯？”
孟闲：“……”
他一时没接话，沉默了两秒，眼神微垂，忽然唇角轻轻翘了一下，没否认，也没解释。
小林心里顿时有点八卦的火苗蹿了起来，正想再套点什么，孟闲却己经平静地转了身，语气不咸不淡地说：“去把你那一组的日志交一下，明天继续来。”
“哦，好嘞！”小林赶紧应声，内心却忍不住小声嘀咕：啧，这孟医生啊，嘴上说不是，眼神都在笑了，还以为我看不出来。
不过，那女孩儿真的好漂亮……
等他离开后，孟闲站在灯光昏黄的院子里，抬头看了眼夜色——天己经完全黑了，远处的山头安静沉默，一如既往。
他却忍不住回忆起刚才那软软的拥抱，和女孩站在暮色里的脸，眼睛亮晶晶的，还带点紧张的红。
“还不是”这三个字，他自己说出口的时候，其实心跳得挺快的。
他低下头，揉了揉掌心，还能回忆起她被抱住时，落在他肩头的轻轻重量。
还不是。
但可能，不远了。
孟闲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夜色己经沉下来，风从山林深处吹来，带着些植物特有的凉意。
他低头看了看掌心，还残留着姜寂雪拥抱他的那种温度。那一刻太近了，她的头靠在他肩上，发丝贴着他的脖颈，带着一点点香味，很轻、很甜，宛若某种不知名的果香，沾了一点晚风，钻进他的骨头缝里。
他偏过头，叹了一口气。
有点麻烦。
一想到这一团乱麻的关系，他脑仁就隐隐作痛。
如果他和姜寂雪真的走到了一起，那孟酌会怎么想？他的父母又会怎么看？
虽然他们并没有真正订婚、没有法律上的约束，也没有所谓的婚约文件……可孟酌毕竟是从小就被推着站在姜寂雪身边的人。至少在所有人的设想中，他们俩就是一对儿。而他呢？就像是个旁观者，突然跳进了别人的轨道，把一切打乱。
有种……抢了别人老婆的感觉。
孟闲唇角微动，露出一点笑。
这话听上去挺荒谬，但他脑子里就是止不住地冒出这种形容。
不是事实，却像一种道德上的违背。
他很少做什么不道德的事，甚至连在人际交往上都保持着一种不偏不倚的谨慎。
但这件事，却让他第一次认真怀疑起自己：
难道他本质上，就是个很坏很恶劣的人？
会偷偷喜欢本不该动心的女孩，会一边嘴上说“还不是”，一边拖着对方一步步往深处陷。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明明眼前没有光，却像被什么亮的东西晃了一下——姜寂雪的眼睛又浮现在脑海，清亮、认真，看他的时候从来不遮掩。
——完了。
他低声自嘲了一句，语气淡淡的。
……被她发现了自己的另一面也不是不可能。
他心想。
那种柔软的、冲动的、不顾后果的、甚至带点不讲理的自己。他以前不认识，也不允许。但姜寂雪出现后，好像就在一点点地松动他这些年筑起来的围墙。
像一束光，一点点逼近他所有缄默的缝隙。
他靠在院墙边，垂着眼，过了好一会才轻轻叹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迟早得面对这些混乱和矛盾，但此刻，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夜色里，任风吹过脸颊，耳边还有她说“哥哥再见”时轻轻的语调，藏着一点克制不住的欢喜。
他想，他是真的……有点喜欢她了。
夜色渐深，院子里只剩蝉鸣偶尔响起几声，孟闲靠在门边，低头一看手机，屏幕亮起几条未读消息，全是孟酌发来的。
-【哥你什么意思？】
-【你是故意的？就为了气我？】
-【这样报复我，很开心吧。】
孟闲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手指停在屏幕上没动。他大概知道孟酌看见了什么，或者是猜到了点什么。
这人，从小就自我意识强得过头，什么都能往自己身上拢。
别人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根本无关紧要的动作，他都能解读出“你在针对我”、“你在抢我的东西”。
太累了。
孟闲低低笑了一声，无奈，又带点嘲讽。他懒得解释太多，指尖敲了几下，淡淡地回了一句：
-【跟你没关系。她是不是你看上的人，我都会喜欢她。】
发出去之后他就把手机扣在桌上，不想再看。
而另一边，孟酌盯着这条消息，脸色几乎涨红，牙都快咬碎了。
“什么叫——她是不是我看上的人你都会喜欢她？”他喃喃重复，眼神一点点冷下来。
明明就是在报复他吧。
孟酌很清楚，自己从小就是那个“要什么有什么”的人，习惯了被偏爱，习惯了不被挑战。
孟闲则几乎不会和他抢。
可他难道是不想抢么？他一定每次都很不爽吧，所以现在才会这样报复他。
他知道姜寂雪在和孟闲单独相处，很明显和他越来越亲近。
孟酌眼睛发红，手机被他一把摔在沙发上。
他觉得自己最讨厌的那种感觉，正在悄无声息地逼近——不是愤怒，是无力。
明明什么都还没发生，但孟闲越是那种云淡风轻、无所谓你生不生气的态度，就越是让他挫败。
不是打败了他，而是根本没把他当回事。
他被忽略了，被绕开了，甚至被视作无足轻重的存在。
这比争不过还难受百倍。
孟酌一言不发，盯着窗外的灯光，心口压着一股怒意，又无从发泄。
他忽然很想知道——孟闲到底是真的动了心，还是只是不想把“他看上的人”让给他。
如果是前者，他输了。
如果是后者……他更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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