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打开了后备箱的门。
“咔哒”一声轻响，车尾门缓缓掀起，在昏黄的路灯光下，露出里面那团毛茸茸又巨大的身影。
她第一眼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是一只灰白蓬松的狗。
“哎？这是……狗？”
话音刚落，她猛然瞪大了眼，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半步：“……孟医生，你这是捡了只狗……不对！这哪是狗啊，是狼？”
那头狼正静静地躺在毯子上，身形瘦削却庞大，毛发厚密、耳朵高竖，一双金棕色的眼睛半睁着，神情沉静得惊人。
小林差点魂飞魄散，脚底都发凉了。
“……孟医生，您刚才坐在车里，就是和这东西一起坐回来的？”她声音都变了调，语速飞快，“它、它那时候没被麻醉吧？你们……你们还活着？”
她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往姜寂雪身边靠了靠，吓的手脚冰凉。
孟闲却像是听到什么小事一样，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边提着药箱走向车门边，边淡淡道：“它很听话，没有伤人。”
小林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
她第一次听见有人用“听话”这个词来形容狼。
她现在简首要跪地拜神了。
她跟在这家宠物医院干了快两年，什么脾气怪、性格暴躁的猫猫狗狗没见过？但凡是孟闲处理的动物，不管刚来的时候有多桀骜、难搞，最后都跟变了个人似的，乖得像在幼儿园上课。
她原以为那只是因为宠物本来就亲人，谁想到今天居然连野生狼都能被他“哄”回家，还是一只没上麻醉、腿还伤了的狼！
这是什么能力？驯兽术大师转世？动物界的心理咨询师？？
小林呆滞地看着狼又动了动，抖了抖尾巴，发出低不可闻的一声鼻音。
她打了个冷战，转头看向孟闲，眼神己经不是敬佩，是膜拜。
“孟医生……”她小声说，“你……你以前学过训兽术吗？”
孟闲没有回话，只是弯下腰，查看狼的状态，低声说了一句：“它其实挺聪明的，比我们想象的更明白人话。”
小林：“……”
6啊。
她下意识又看了眼站在旁边的姜寂雪，只见小姑娘正乖乖站着，一脸平静，就像刚刚坐车时身边不是狼，而是一只温顺的巨型拉布拉多。
这……
只能说，胆子真大!
但也有点羡慕。
毕竟她也想摸摸狼的毛，那看起来……确实挺软的。
狼的体型很大，两个人合力才勉强将它从车里抬进医院门口的铁笼。
推着沉甸甸的不锈钢笼子往诊疗室走时，小林依旧心惊胆战，手心都是汗——虽然狼己经打了麻醉，但那终归是野生动物，气场还在，哪怕闭着眼躺着，也让人不敢掉以轻心。
等笼子推进诊室，孟闲带好手套，从笼子里将狼抱出，动作尽量轻柔而稳妥。
他用一块干净的棉布包着狼的身子，将它平稳地放上诊疗台。
“拿碘伏和剪刀过来。”他一边吩咐，一边动作利落地打开了医药箱，开始准备处理伤口。
麻醉药己经生效，狼的身体陷入沉沉的昏睡，胸腔起伏平缓。尽管闭着眼睛，那张野性十足的脸依旧带着压迫感，然而此刻却也多了几分脆弱。
小林把东西递过来后，站在一旁不敢出声，眼看着孟闲掀开狼腿上沾着泥土与血污的毛发，露出下面真实的伤口。
“……怎么会伤成这样？”她忍不住低声问。
前腿的情况比想象中还严重一些——关节部位浮肿明显，触摸下去还有些许骨头错位的迹象，是典型的闭合性骨折。怪不得它之前走路一瘸一拐。
而后腿那道伤口更骇人些。
皮肉几乎是被撕开了一大块，创口边缘参差不齐，露出淌着血的肌肉组织，毛发早就被鲜血黏成一团，空气中也带起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像是被捕兽夹夹断之后，又挣扎过很久才挣脱开的。”孟闲皱眉，戴好口罩，语气沉静，“幸好伤口不深到骨头，不然连肌腱都断了就麻烦了。”
他先拿剪刀小心地剪掉伤口周围沾满血的毛，再用碘伏仔细清洗。温热的药液流淌在创口上，带出一股血水与脓液的混合味道。
狼的耳朵在昏迷中微微抖了一下。
“神经反射还有。”孟闲低声道，语气平稳，一边继续处理伤口。
小林在旁边看得头皮发麻：“它不会……醒过来吧？”
“不会，剂量控制得刚好。”孟闲头也没抬，“放心，它现在什么都感觉不到。”
姜寂雪站在旁边，悄悄看着，视线始终落在诊疗台上那只灰白色的狼身上。她从没这么近距离地看过一只真正的野兽——尤其是带着伤，却不暴戾的野兽。
像是负伤归林的王。
“你们刚才在车里，它就这样躺着？”小林又问。
“它知道我在帮它。”孟闲淡淡道，手上动作没有一刻停下，“野生动物不是不能信人，只是没人肯花时间让它信。”
小林张了张嘴，忽然有些说不出话。
是啊，动物只是不会说话。
谁又能说，它们没有感情呢？有时候，它们其实什么都知道……
姜寂雪也在心里默默地想。
也许，这就是她会喜欢孟医生的原因？他不会像那些为了利益在山上放捕兽夹的人一样，看着它们流血受伤也毫无怜悯，也不会像那些狩猎野生动物，只为了剥掉皮毛换钱的人一样，他是真的会设身处地地感受它们的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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