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地牢寒雾,血玉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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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地牢寒雾,血玉惊心

 

王府地牢,深埋于临安城最繁华的街市之下,却隔绝了人间所有暖意。

空气是凝固的、带着铁锈和霉变稻草腐烂气息的冰。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粗糙的冰碴,刮擦着喉咙,冻僵着肺腑。没有窗户,只有墙壁高处几个拳头大小的通风孔,透下几缕惨淡的、被黑暗稀释得几乎不存在的天光。水珠沿着冰冷的石壁缓缓滑落,滴答,滴答,敲打在死寂上,如同索命的鼓点。

陈小串背靠着阴冷刺骨的石墙,双臂被沉重的铁链吊在头顶的锈蚀铁环上,脚尖勉强能触及湿滑的地面。每一次轻微的晃动,冰冷的铁环摩擦着腕骨,带来钻心的钝痛和更深的寒意。他垂着头,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半张脸,露出的下颌线条紧绷。身体因为寒冷和脱力而微微颤抖,但那双低垂的眼帘下,眼神却如同淬火的刀子,在黑暗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离他不远,苏半夏和石头被同样的方式吊着。苏半夏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紧抿着,仿佛在忍受巨大的痛苦。她那只曾紧握铜钱、被冰火能量肆虐过的右手,此刻无力地垂着,五指扭曲变形,手背和掌心布满了可怖的灼伤和冻伤痕迹,皮肉翻卷,深可见骨,混合着干涸的血迹和牢房的污垢,惨不忍睹。每一次细微的颤抖,都牵扯着那惨烈的伤口,让她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抑制不住地痉挛。

石头则如同一头被困的暴怒雄狮。他低垂着头,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压抑的呼噜声。粗壮的肌肉在冰冷的铁链下虬结贲张,每一次挣扎都让铁环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铁链哗啦啦作响。他身上布满了昨日激战的伤痕和鞭痕,鲜血凝固成暗红的痂。那双铜铃般的眼睛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地牢入口的方向,充满了不甘和狂暴的怒火。

死寂。只有水滴声,粗重的喘息声,铁链的呻吟声。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剩下无边的寒冷和绝望的等待。等待福王的苏醒,等待莫先生口中那未知的、残酷的“发落”。

“半夏…”陈小串的声音干涩嘶哑,打破了死寂,带着浓浓的担忧,“你的手…”

苏半夏艰难地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极其勉强的、几乎看不出是笑容的弧度。她的声音虚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还…死不了。铜钱…护住了心脉…只是外伤…”她顿了顿,目光投向陈小串,带着一丝困惑和深沉的忧虑,“小串…那铜钱最后爆发的力量…太可怕了…它到底是什么?福王体内…为何会有同源的力量?”

陈小串沉默。铜钱的秘密,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墨香斋虫巢的来历,火焰纹路的共鸣,吞噬灵根生机的能力,引导冰火能量的玄奥轨迹,最后那毁天灭地的爆发…这一切都超出了他的理解。福王与离焰宫的关系,更是迷雾重重。

“不知道…”陈小串缓缓摇头,铁链哗啦作响,“但…它似乎是一把钥匙…一把能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福王也好,离焰宫也好…他们想要的,或许不仅仅是那锅汤…”

就在这时——

“哐当!哐当!”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地牢的死寂!不是巡逻狱卒那种散漫的步伐,而是整齐、沉重、带着肃杀之气的步伐!仿佛有一队身披重甲的士兵正在接近!

三人同时绷紧了身体!石头喉咙里的低吼更加压抑狂暴,苏半夏咬紧了嘴唇,陈小串猛地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射向地牢入口那幽深的甬道!

火把的光芒驱散了甬道的黑暗,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莫先生那张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脸。他身上的锦袍沾染着露水和尘土,显然刚从外面匆匆赶回,官帽下的鬓角有些散乱,眼中布满了血丝,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更深沉的阴鸷。他身后,跟着西名气息格外沉凝、眼神锐利如刀的王府亲卫,腰间佩刀在火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芒。

莫先生的目光如同刮骨的寒风,在三人身上一一扫过。在看到苏半夏那只惨不忍睹的右手时,他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波动,但瞬间便被冰冷的杀意覆盖。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陈小串脸上,声音如同两块冰在摩擦:

“陈小串。看来王爷的昏迷,让你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他缓步上前,停在陈小串面前,距离近得能闻到对方身上那股混合着血腥、焦糊和牢房霉味的复杂气息。“还是说,你以为靠那点邪门的本事,就能在王府翻天?”

陈小串毫不畏惧地迎上莫先生阴鸷的目光,声音嘶哑却清晰:“莫先生,王爷吉人天相,定能逢凶化吉。我等虽身份卑微,但自问从未主动招惹王府。昨夜种种,皆因自保求生。若王爷需要,我陈小串这条命,随时可拿去。但请莫要牵连无辜。”

“自保求生?”莫先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带着刻骨的嘲讽,“好一个自保求生!自保到引动邪器,差点炸平了奇香居?自保到用那妖锅邪汤,引得王爷体内冰火本源失控反噬?自保到让离火卫身首异处?让寒髓卫重伤垂危?!”

他每说一句,声音便拔高一分,眼中的怨毒和杀意便浓烈一分!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唾沫星子几乎溅到陈小串脸上。

“无辜?你们三个,就是最大的祸源!是你们引来了离火卫!是你们那口邪锅害了王爷!是你们那妖器毁了王府护卫!还敢妄称无辜?!”莫先生猛地一挥手,指向苏半夏和石头,“尤其是你!苏半夏!若非你那邪器失控,王爷岂会昏迷不醒?离十三岂会惨死?!你这只妖手,就该现在就剁了喂狗!”

他身后的亲卫立刻上前一步,手按刀柄,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锁定了苏半夏!

“你敢动她!”石头猛地爆发出惊天怒吼!巨大的力量拉扯着铁链,发出刺耳的金属呻吟!他双目赤红,如同要择人而噬的凶兽!

“莫先生!”陈小串也厉声喝道,铁链哗啦作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昨夜若非离十三觊觎灵根,妄图攫取生机在先,又怎会引来铜钱反噬?!若非王府咄咄逼人,索要那不可能完成的‘九转回春羹’,又怎会有后面的事情?!要杀要剐,冲我陈小串来!与半夏、石头无关!”

“无关?”莫先生脸上那冰冷的笑容更加瘆人,“好一个情深义重!放心,你们一个都跑不了!待王爷苏醒,自会亲自发落!不过…”

他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阴森而缓慢,如同毒蛇吐信:“在王爷醒来之前,老夫需要弄清楚一件事。”他的目光如同淬毒的钩子,再次死死钉在陈小串脸上,“那枚铜钱…到底从何而来?还有谁…知道它的存在?”

陈小串心头猛地一凛!铜钱的来历!这才是莫先生真正关心的问题!他是在担心铜钱背后还有其他人?担心离焰宫的秘密泄露?

“捡的。”陈小串毫不犹豫,声音斩钉截铁,“城南破庙,被一群乞丐追打时,在神像底座下捡到的。看着像古物,觉得能换几个铜板,就一首留着。至于谁还知道…”他冷笑一声,“除了昨夜在场的诸位大人,还有谁知道?莫先生若不信,大可派人去查。”

莫先生死死盯着陈小串的眼睛,似乎想从中找出一丝撒谎的痕迹。陈小串目光坦然,毫不退缩。他知道,此刻任何一丝犹豫,都可能成为催命符。

地牢里陷入了短暂的死寂,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石头粗重的喘息。

“很好。”莫先生缓缓点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让人猜不透他是否相信,“希望你说的是实话。否则…”

他话未说完,地牢入口的甬道深处,再次传来一阵急促而略显慌乱的脚步声!一个穿着王府低级管事服饰、脸色煞白、满头大汗的年轻人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甚至顾不得行礼,声音带着哭腔,尖利地喊道:

“莫…莫先生!不好了!柳…柳青柳先生他…他硬闯证物房!打伤了看守!抢…抢走了一样东西!”

“什么?!”莫先生猛地转身,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神色!“柳青?!哪个柳青?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酸腐书生?!”

“就…就是奇香居那个账房柳青!”管事哭丧着脸,“他…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一身夜行衣,身手…身手好得吓人!看守根本拦不住!他抢走了…抢走了昨夜从奇香居后院搜出的…那枚铜钱!”

铜钱?!被柳青抢走了?!

这个消息如同平地惊雷,瞬间炸懵了所有人!

陈小串、苏半夏、石头全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柳青?!那个总是之乎者也、被油烟熏晕、被辣得斯文扫地的落魄书生柳青?!他抢走了铜钱?!还打伤了看守?!这怎么可能?!

莫先生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一股狂暴的怒意如同实质般从他身上爆发出来!他猛地一把揪住那报信管事的衣领,几乎将他提离地面,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带着毁灭一切的杀意:“废物!一群废物!连个书生都拦不住?!他往哪里跑了?!”

“不…不知道…”管事吓得浑身,语无伦次,“他…他抢了东西…就…就消失在花园假山里了…跟…跟鬼一样…”

“搜!给我搜!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揪出来!”莫先生一把将管事掼在地上,如同丢开一袋垃圾,对着身后的亲卫厉声咆哮,“封锁王府所有出口!任何可疑人等,格杀勿论!快去!”

亲卫领命,立刻如狼似虎地冲出了地牢。

莫先生胸膛剧烈起伏,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气得够呛。他猛地转过身,那如同毒蛇般的目光再次射向陈小串,带着一种被愚弄的狂怒和冰冷的审视:“陈小串!这就是你说的‘只有在场诸位知道’?!好!好得很!看来你们奇香居,真是藏龙卧虎啊!一个厨子藏着邪器!一个郎中能引动邪力!连一个账房书生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你们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他一步步逼近陈小串,那张阴沉的脸在火把跳跃的光影下显得格外狰狞:“说!柳青到底是什么人?!他和那铜钱有什么关系?!你们混入王府,到底有何图谋?!”

巨大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压来!柳青的反常行动,瞬间将本就危险的局面推向了更加叵测的深渊!

陈小串大脑飞速运转,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柳青…他到底是谁?他抢铜钱做什么?是为了救他们?还是…另有所图?

“莫先生明鉴!”陈小串强迫自己冷静,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愕”和“茫然”,“柳青…他只是我雇的一个账房!平时只会算账写字,连杀鸡都不敢!昨夜那等凶险,他早吓晕过去了!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恰到好处地表现出难以置信的震惊。

“放屁!”莫先生厉声打断,“那他为何要抢铜钱?!还打伤看守?!陈小串,你再敢有半句虚言,老夫现在就剐了这女人!”他猛地指向重伤的苏半夏!

冰冷的刀锋瞬间贴上了苏半夏的脖颈!皮肤被锋利的刀刃压出一道血痕!

“住手!”陈小串目眦欲裂!

就在这时——

“莫先生!人抓到了!”一个亲卫的声音带着一丝异样,从甬道口传来。

众人猛地转头!

只见两名王府亲卫,正押着一个浑身湿透、沾满污泥、头发散乱、狼狈不堪的人影走了进来。那人身上的夜行衣被撕破多处,脸上也沾着泥污,但依然能辨认出那清秀的五官和书卷气——正是柳青!

他似乎受了伤,脚步踉跄,被亲卫粗暴地推搡着。然而,当他的目光穿过火把的光影,与吊在石壁上的陈小串三人视线交汇时,陈小串清晰地看到,柳青那双总是带着点迂腐和清高的眼眸深处,此刻却闪烁着一种截然不同的光芒——冷静,锐利,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和决绝!

更让陈小串心头剧震的是,在柳青被反剪的双手手腕处,借着亲卫粗暴拉扯的动作,他宽大破败的袖口微微滑落了一截——在那沾满污泥的苍白手腕内侧,赫然露出一抹刺眼的、温润的…血色!

那不是伤口流出的血!

那是一块…只有指甲盖大小、形状不规则、通体呈现出一种诡异而深邃的、如同凝固鲜血般的暗红色玉石!它被一根极细的、同样沾满污泥的黑色丝线,紧紧地系在柳青的手腕上!

血玉?!

陈小串的瞳孔骤然收缩!这玉石的色泽…这内敛而诡异的气息…与他那枚铜钱边缘火焰纹路的质感,竟隐隐有几分相似!只是更加邪异,更加…令人心悸!

柳青…他手腕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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