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的水，是凝固的、粘稠的毒。腐烂鱼虾沤出的腥臭，排泄物发酵的恶臊，劣质油脂腐败的腻味…无数种气味在冰冷、浑浊的水流中沉淀、发酵，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吸一口，喉咙都像被砂纸磨过。水流裹挟着枯枝败叶、腐烂的动物尸体、甚至隐约可见的惨白骨骸，无声地流淌，如同一条埋葬着无数底层绝望的、污秽的裹尸布。
墨尘枯槁的身体被这污浊的裹尸布紧紧包裹、拖拽、翻滚。冰冷的河水灌满口鼻，带着刺鼻的腥臊和淤泥的土腥，每一次本能的呛咳，都引来更多污水的倒灌，带来窒息般的灼痛。他枯瘦的西肢在粘稠的水流中徒劳地划动，动作僵硬而迟缓，如同溺毙多时的浮尸在随波逐流。
意识在冰冷的黑暗和窒息的痛苦中沉浮。丹田深处，那团沉寂的混沌灵炁如同被冰封的深潭，旋转近乎停滞。体内那条冰冷的“炁”脉，此刻却如同黑暗中唯一坚韧的藤蔓，死死缠绕着最后一丝生机，带来细微却持续的胀痛，提醒着他这副躯壳尚未彻底崩解。
赵炎那暴怒扭曲的脸，苏清儿惊疑不定的目光，孟珩温润目光下那句如同惊雷的“神泣之气”…这些画面碎片般闪过，随即被污浊冰冷的河水彻底淹没。只剩下焚簪断念后，那片比万载玄冰更冷的死寂，以及孟珩最后那句如同鬼魅低语般的指向——“幽冥眼窟深处，或有续脉神草…亦或是，答案。”
续脉！
阴冥草！
幽冥眼窟！
这念头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神魂烙印！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却也点燃了冰封深渊下，那点名为“希望”的、微弱到几乎熄灭的毒火！
他枯槁的身体猛地一挣！浑浊麻木的眼底深处，那点冰封的寒芒骤然凝聚！如同沉入冰海深渊的火山苏醒！丹田深处那近乎停滞的混沌灵炁漩涡，被这求生的本能和续脉的渴望强行引动，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旋转起来！
一股微弱却精纯到极致、冰冷枯寂的气息，如同初春破冰的溪流，极其艰难地从漩涡深处被压榨出来，顺着那条冰冷的“炁”脉，流向西肢百骸！这气息并非用于攻击，而是带着一种源自《太初引》的枯寂与沉淀意志，强行渗透进他被污水浸泡、近乎僵死的枯槁血肉！
如同冰水浇在滚烫的烙铁上！
“嗤…”
体内仿佛响起极其细微的、源自生命本源的异响！
那股冰冷枯寂的气息所过之处，被污水侵蚀、冻僵的肌肉纤维如同枯木逢春，极其微弱地恢复了一丝弹性！被窒息感压迫得濒临停跳的心脏，在那冰冷意志的强行“沉降”下，如同被无形的手强行按压、束缚，极其缓慢、却异常稳定地，再次搏动起来！
咚…咚…咚…
微弱的心跳，如同黑暗中孤独的鼓点，敲打着冰封的躯壳。
墨尘浑浊麻木的眼睛猛地睁开！瞳孔在绝对的水下黑暗中无法视物，但混沌灵炁那冰冷的感知却如同无形的触须，瞬间蔓延开来！感知着水流的方向、速度，感知着水中漂浮的障碍，感知着头顶那厚重污浊的水层之上…极其遥远的地方，隐约透下的、来自坊市建筑倾倒的、油腻而破碎的光斑！
他枯槁的身体不再徒劳挣扎，而是如同真正的浮尸，放松下来，任由污浊的水流裹挟着，朝着感知中水流最湍急、光斑最稀疏的方向——洞幽州的方向——无声地漂流。
时间在冰冷的黑暗和窒息般的污浊中失去了意义。只有那微弱的心跳和冰冷“炁”脉细微的胀痛，提醒着生命的存在。
不知漂流了多久。水流的速度明显加快，冲击着身体的力道也骤然增大！污水中裹挟的杂物也变得更加粗粝、沉重，带着棱角的石块和腐朽的木梁不断撞击着他的枯槁身体，发出沉闷的响声。
前方，混沌灵炁的感知中，那股纯粹的淤泥腐臭和坊市污浊气息开始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阴冷、沉凝、带着浓郁土腥气和某种…奇异阴煞之意的气息！如同地底深处沉睡巨兽的吐息！
洞幽州的气息！
右眼所化之州！幽冥眼窟所在！
墨尘枯槁的身体在湍急的水流中猛地绷紧！浑浊麻木的眼底深处，那点寒芒锐利如针！续脉的希望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鬼火！
就在这时——
“嘎…吱…”
一声极其悠长、沉闷、仿佛来自腐朽巨兽胸腔的摩擦声，穿透了污浊的水流和冰冷的黑暗，清晰地传入墨尘被强化过的感知！
紧接着，是一阵沉重、有节奏的划水声！哗啦…哗啦…伴随着木质结构不堪重负的呻吟！
不是自然的水流！是船！巨大的船！
墨尘混沌灵炁的感知瞬间凝聚，如同无形的探针，刺向上方！穿透污浊的水层！
感知中，一艘巨大、破败、散发着浓郁阴寒死气的木船轮廓，在距离水面不远的黑暗中缓缓行驶！船体由某种漆黑的、仿佛浸泡了千年尸油的巨木打造，布满霉斑和苔藓。船身两侧，伸出数十根同样漆黑的巨桨，沉重而缓慢地划动着粘稠的河水，每一次划动都带起大股浑浊的浪花和令人作呕的腥气。
更令人心悸的是船上散发出的气息！浓烈到化不开的尸气！阴寒刺骨的鬼气！还有无数道微弱、混乱、充满痛苦和怨毒的精神波动交织在一起，如同无数冤魂在船体深处无声地哀嚎！
尸鬼宗的渡船！
专门穿行于各州地下暗河、运送“特殊货物”的鬼舟！
墨尘枯槁的身体在冰冷的水流中微微颤抖。不是恐惧，而是极致的冰冷。尸鬼宗…洞幽州鬼修大宗之一，与蚀骨魔殿关系密切，手段残忍诡异，绝非善地。
但…这是离开流光坊市、最快抵达洞幽州的唯一途径！也是避开黯瞳卫和碧水阁重重封锁的唯一生路！
他浑浊麻木的眼底深处，那点冰封的寒芒之下，一丝近乎冷酷的决断一闪而逝。枯槁的身体不再随波逐流，而是如同一条盯上猎物的枯瘦水蛇，悄无声息地向着那艘巨大鬼舟的船底潜游而去！动作极其缓慢，将水流扰动降到最低。
靠近了。
巨大的、布满滑腻苔藓和水垢的漆黑船底，如同移动的、沉入水下的棺盖，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阴寒和死气。船底吃水线附近，有几个巨大的、用于排水的格栅孔洞，如同巨兽的鳃裂，正随着船身的起伏，缓缓开合，吞噬着污浊的河水。
就是那里！
墨尘枯槁的身体紧贴着冰冷滑腻的船底，浑浊麻木的眼睛死死盯着其中一个正在缓缓吸入污水的格栅孔洞。丹田深处那团混沌灵炁的漩涡，被他强行压榨到极限！一股微弱却凝聚到极致的、冰冷枯寂的气息，顺着冰冷的“炁”脉涌向西肢！他枯瘦的手脚并用，如同壁虎般死死吸附在滑腻的船底，对抗着湍急的水流！
就在格栅孔洞再次张开、污浊水流汹涌灌入的刹那——
他枯槁的身体如同离弦之箭，顺着水流的方向，猛地朝着那漆黑的洞口扎去！动作迅捷无声，与之前的枯槁迟缓判若两人！
“噗！”
身体如同穿过一层粘稠冰冷的膜，瞬间没入洞口！
格栅之后，并非船舱，而是一个巨大、空旷、散发着更加浓烈阴寒死气和水腥味的空间。仿佛是船体底部的夹层。脚下是冰冷湿滑、积着污水的木板。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尸臭、腐烂水藻的味道，还有一种劣质香料试图掩盖却失败的怪异混合气息。光线极其昏暗，只有高处几个狭窄的透气孔透下几缕惨淡的、油腻的微光，勉强照亮漂浮着尘埃和霉斑的空气。
墨尘枯槁的身体湿漉漉地瘫在冰冷的积水中，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烈的尸臭和霉味，刮擦着灼痛的喉咙。他浑浊麻木的眼睛迅速扫过西周。
空间巨大而空旷，如同巨兽的腹腔。角落里堆放着一些蒙着厚重油布、散发着阴寒气息的巨大物体，形状怪异。空气中，除了那令人窒息的死气，还弥漫着无数道微弱、混乱、充满痛苦和怨毒的精神波动，如同无形的蛛网，缠绕着整个空间。这些波动来自那些油布覆盖的物体深处！
“货仓”…运送的“货物”…是活物？还是…炼制邪法的材料？
念头一闪而过。墨尘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泥垢和污水冲刷出的狼狈。他挣扎着，极其艰难地从积水中爬起，动作笨拙迟缓，拖着那条仿佛彻底废掉的瘸腿，一步一挪地朝着空间最深处、一堆散发着更浓烈霉烂气味的废弃缆绳和破旧帆布挪去。脚步沉重，在湿滑的木板上留下浑浊的水渍。
就在他即将靠近那堆废弃物的阴影时——
“呜…呜…”
一阵极其微弱、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幼兽垂死般的呜咽声，从那堆废弃缆绳的深处传来！
声音里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恐惧、痛苦和绝望！
墨尘枯槁的身影猛地顿住！浑浊麻木的眼睛死死盯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废弃缆绳堆积的阴影里，蜷缩着一个瘦小的身影。看身形，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穿着破烂不堪、沾满污秽的麻布短褂，在外的胳膊和小腿上布满了青紫色的淤痕和鞭痕，有的伤口还在渗着暗红的血丝。枯黄打结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在昏暗中闪烁着极度惊恐光芒的眼睛！那眼睛很大，瞳孔却因为极致的恐惧而缩成了针尖，死死地盯着墨尘，小小的身体如同风中的枯叶般剧烈颤抖着，发出压抑不住的呜咽。
孩子？尸鬼宗的鬼舟上…怎么会有活着的孩子？！
墨尘浑浊麻木的眼底深处，那冰封的寒潭之下，一丝极其微弱的波澜一闪而逝。是怜悯？还是对尸鬼宗残忍手段的冰冷认知？
他枯槁的身体没有任何停顿，依旧一步一挪地朝着那堆废弃物挪去。动作笨拙而迟缓，仿佛根本没听到那微弱的呜咽，也没看到阴影里那双惊恐的眼睛。他只是个枯槁瘸腿、躲债逃难、误入鬼舟的老朽。
他的靠近，让阴影里的孩子颤抖得更加剧烈，呜咽声几乎要冲破喉咙！那双惊恐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哀求，小小的身体拼命地向缆绳深处缩去，仿佛想将自己彻底藏起来。
墨尘浑浊麻木的目光扫过孩子布满淤痕的手臂和渗血的伤口，又迅速垂下，死死盯着自己沾满泥污的破烂鞋尖。他艰难地弯下腰，枯瘦的手伸向孩子脚边散落的一团相对干燥些的破旧帆布，似乎想用它来垫着休息。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帆布的瞬间——
“呱——！！！”
一声极其尖锐、凄厉、如同金属刮擦朽木的嘶鸣，猛地从货仓顶部的透气孔方向传来！瞬间撕裂了货舱内死寂的空气！
伴随着嘶鸣，一股阴冷、暴戾、带着浓郁尸腐气息的精神波动，如同无形的冰锥，狠狠刺入货舱！精准地锁定了墨尘和那个蜷缩在阴影里的孩子！
墨尘枯槁的身体猛地一僵！浑浊麻木的眼底深处，那点冰封的寒芒骤然锐利！骨鸦！蚀骨魔殿驯养的、用于巡逻和追踪的魔物！它们对活物的气息和异常的精神波动最为敏感！
阴影里的孩子更是吓得魂飞魄散！那压抑的呜咽瞬间变成了凄厉的尖叫！小小的身体猛地从缆绳堆里弹起，如同受惊的兔子，不顾一切地朝着货舱另一端的黑暗里疯狂逃窜！
“呱！！！”
嘶鸣声更加尖锐！货舱顶部的透气孔阴影里，两点猩红如同鬼火般的光芒骤然亮起！一个翼展近丈、通体覆盖着灰黑色腐朽羽毛、利爪如同生锈铁钩的巨大鸦形魔影，如同鬼魅般扑了下来！带着浓烈的尸腐腥风，首扑那个尖叫逃跑的孩子！速度快如闪电！
那孩子只跑出几步，便被那巨大的阴影笼罩！腥风扑面，腐朽的羽毛几乎要扫到他的脸！巨大的恐惧让他脚下一软，尖叫着向前扑倒！
眼看那闪烁着寒光的铁钩利爪就要抓碎孩子瘦弱的脊背！
千钧一发！
墨尘枯槁的身体依旧保持着弯腰拾取帆布的僵硬姿势。浑浊麻木的眼睛死死盯着地面。但在他低垂的眼帘深处，一点冰冷幽暗的光芒如同沉入冰海深渊的火山，骤然喷发！
无声无息！
一股凝聚到极致、冰冷枯寂到万物凋零的意念波动，并非攻击骨鸦，而是如同无形的刻刀，狠狠切入那孩子因极致恐惧而彻底崩溃、混乱不堪的意识缝隙之中！
“嗡…”
孩子扑倒前、那因极度恐惧而圆睁的、瞳孔缩成针尖的眼睛，瞬间失焦！眼前那扑下的巨大魔影骤然扭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让他刻骨铭心、恐惧到灵魂深处的景象！
——是那个将他掳上鬼舟、鞭打他、饿他的尸鬼宗监工！那监工正狞笑着，挥舞着沾血的皮鞭，朝他狠狠抽来！
“不！不要打我！”孩子爆发出更加凄厉、却带着一种扭曲指向性的尖叫！他扑倒的身体在恐惧的驱使下，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猛地向侧面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骨鸦抓下的利爪！同时，他枯瘦的小手胡乱地抓起地上散落的一块腐朽木板，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记忆中“监工”的方向——实则是墨尘侧后方、一堆覆盖着油布的“货物”——狠狠砸了过去！
“砰！”
腐朽的木板砸在油布覆盖的物体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声响，让那扑空的骨鸦猛地一滞！猩红的鬼眼瞬间锁定了木板飞来的方向！它似乎被这“活物”的反抗和声响激怒了！发出一声更加暴戾的嘶鸣！巨大的翅膀猛地一扇，带起一股腥臭的旋风，放弃了近在咫尺的孩子，如同黑色的闪电，朝着那堆“货物”猛扑过去！铁钩般的利爪狠狠抓向油布！
就在骨鸦的利爪即将撕裂油布的瞬间——
油布覆盖的物体猛地剧烈震动起来！一股远比骨鸦更加狂暴、更加混乱、充满痛苦和毁灭欲望的阴寒气息，如同沉睡的凶兽被惊醒，猛地从油布下爆发出来！
“吼——！！！”
一声不似人声、充满了无尽痛苦和暴戾的嘶吼，撕裂了货舱的黑暗！覆盖的油布被一股巨力猛地掀飞！
油布下，赫然是十几具被粗大铁链锁在一起的“人”！或者说，曾经是人！
他们身躯干瘪，皮肤呈现出死尸般的青灰色，布满了诡异的黑色符咒。眼睛只剩下浑浊的灰白，没有瞳孔，只有无尽的痛苦和疯狂！口中发出非人的嘶吼，干枯的西肢疯狂地挣扎扭动，铁链被扯得哗啦作响！浓烈的尸气混合着狂暴的阴煞之气，瞬间弥漫了整个货舱！
尸傀！而且是即将失控的狂暴尸傀！
骨鸦扑下的身影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暴尸气和混乱精神冲击淹没！它猩红的鬼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惊惧！扑击的动作猛地一滞！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混乱刹那！
墨尘枯槁的身体如同鬼魅般动了！他不再伪装迟缓，枯瘦的身体爆发出仅存的力量，猛地扑向那个吓傻在尸傀咆哮声中的孩子！枯瘦却异常稳定的手臂如同铁钳，瞬间捂住孩子尖叫的嘴巴，另一只手死死箍住他瘦小的身体！冰冷的混沌灵炁带着枯寂沉凝的意志，强行灌入孩子因极度恐惧而混乱的意识深处！
“静！”一个冰冷到极致的意念，如同惊雷在孩子混乱的识海中炸响！
孩子剧烈挣扎的身体猛地一僵！那双因恐惧而圆睁的灰暗眼睛里，翻涌的疯狂和混乱如同被冰水浇灭，瞬间只剩下呆滞和空洞。他停止了尖叫和挣扎，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瘫在墨尘枯槁冰冷的怀里。
墨尘没有丝毫停顿！他枯槁的身体抱着孩子，如同没有重量的枯叶，紧贴着冰冷湿滑的舱壁，一步一挪，极其迅捷却又无声无息地滑向货舱最深处、一堆散发着浓烈霉烂气味的废弃缆绳和破旧帆布之后！动作快如鬼魅，却又带着底层散修特有的、在绝境中挣扎求生的狼狈和笨拙感。
几乎在他身影消失在缆绳堆阴影里的同时——
“轰！”
骨鸦的利爪狠狠抓在了那具挣扎最剧烈的狂暴尸傀身上！坚逾精铁的尸傀身躯被抓出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漆黑的、散发着恶臭的粘稠液体喷溅而出！
“吼——！！！”
尸傀的暴怒被彻底点燃！连同其他被锁住的尸傀，发出更加狂暴的嘶吼！它们疯狂地挣扎着，粗大的铁链被扯得如同弓弦般绷紧，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混乱狂暴的尸气、阴煞之气和精神冲击如同失控的飓风，瞬间席卷了整个货舱！
骨鸦发出一声愤怒而惊恐的嘶鸣！它被狂暴的尸气冲击得羽毛纷飞，猩红的鬼眼死死盯着那群失控的怪物，却不敢再轻易靠近！
货舱内瞬间陷入一片混乱的咆哮和阴风怒号之中！尸傀的嘶吼，铁链的哗啦，骨鸦的尖啸…汇成一股令人心神俱裂的噪音！
废弃缆绳堆成的、散发着浓烈霉味的阴影深处。
墨尘枯槁的身体紧紧贴着冰冷潮湿的舱壁，将怀中那具如同木偶般呆滞的瘦小身体护在身后。浑浊麻木的眼睛透过缆绳的缝隙，死死盯着外面那混乱狂暴的景象。眼底深处，那冰封的寒潭之下，翻涌着冰冷的计算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骨鸦的嘶鸣和尸傀的咆哮引来了更大的动静。货舱上方，沉重的脚步声和怒骂声由远及近！
“妈的！怎么回事？！下面那群烂肉怎么又炸了？！”
“骨鸦！是骨鸦惊动了尸傀！”
“快！下去看看！别让它们把链子挣断了！”
舱门被粗暴地拉开！几道穿着漆黑尸鬼宗服饰、散发着阴冷气息的身影，骂骂咧咧地冲了下来，手中拿着闪烁着幽光的符箓和特制的锁链。
趁着混乱和守卫注意力被失控尸傀吸引的刹那。
墨尘枯槁的身体如同融化的影子，抱着怀中那具依旧呆滞的瘦小身体，悄无声息地滑出货舱最底层的阴影，沿着一条布满油腻污垢的狭窄舷梯，向上层更加黑暗的区域挪去。脚步无声，踏在湿滑的木板上，每一步都像踩在尸骸堆积的幽冥之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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