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堂广场,死寂如墓。冰冷的黑石地面,浸透千年洗刷不净的血腥与绝望。空气凝固,沉重得如同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唯有广场中央,那个蜷缩在污秽血泊里的身影,发出微弱而破碎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带着内脏碎块摩擦的粘稠声响,是这片死寂里唯一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背景音。
林风瘫在冰冷的黑石板上。破烂的灰衣被脓血和墨绿色的毒液浸透,紧贴在嶙峋的骨架上,勾勒出左肩那彻底绽开、露出森白骨茬和坏死组织的恐怖伤口。毒沼腐蚀的皮肤如同被剥开,翻卷着黑红的烂肉。他像一具被彻底拆散了骨架的破败玩偶,身体因永恒的剧痛和冰冷而间歇性地剧烈抽搐,每一次微弱的痉挛都牵动着全身的伤口,渗出暗红粘稠的液体。涣散的瞳孔倒映着刑堂高耸的、如同巨兽獠牙般的黑色大门,空洞得没有一丝光亮,只有一片沉沦的、无边的死寂。
那株惨白的阴骨花早己被踩踏成泥,混在污秽里。冰冷的骨头和深褐色的《百草鉴》被随意踢开,沾满泥污,如同垃圾般散落在不远处。
苏清儿站在审判案前,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她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被自己咬破,渗出的血珠在唇边凝固成暗红的痂。她死死低着头,目光如同被钉死在自己脚下冰冷的黑石板上,不敢移动分毫,更不敢去看广场中央那个她亲手推入地狱的身影。方才那尖利、破碎的指证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摇摇欲坠的神魂上。
铁刑大长老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风干的岩石。他那双深陷在眼窝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冰冷地扫过下方如同烂泥般的林风,又扫了一眼审判案上那柄散发着柔和蓝光的“碧水剑”。枯瘦的手指在冰冷的石案上轻轻一点。
“人证物证俱在。”他的声音如同两块寒铁在摩擦,不带丝毫情绪,却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审判意味,“罪徒林风,盗取宗门重器‘碧水剑’,罪无可赦!按律——”
冰冷的宣判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死寂的广场上!
“废其修为!断其经脉!锁其琵琶骨!抛入‘幻瞳深渊’,永世镇压!”
“废修为!断经脉!锁琵琶骨!抛入幻瞳深渊!”两旁肃立的刑堂执法弟子齐声应和,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冰冷肃杀,带着浓烈的血腥味,瞬间撕裂了凝固的空气!
“不——!”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猛地从苏清儿喉咙里迸发出来!她像是被这残酷的宣判彻底击垮,身体剧烈一晃,几乎要在地。废修为…断经脉…锁琵琶骨…幻瞳深渊!那根本就是比死亡更恐怖的酷刑!是对神魂和肉体永恒的折磨!
然而,她那声绝望的尖叫,在刑堂肃杀冰冷的氛围和执法弟子齐声的应和中,微弱得如同蚊蚋,瞬间便被淹没。高处的石阶上,赵炎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满意的弧度,如同欣赏着一场精心策划的屠宰。他手中的玉佩停止了把玩,目光如同冰冷的毒蛇,锁定在苏清儿瞬间崩溃的脸上,带着无声的警告和掌控一切的快意。
苏清儿像是被那目光扼住了喉咙,剩余的尖叫死死卡在喉咙里,化作无声的呜咽。她浑身剧烈颤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压不住心底那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的、冰冷的绝望和灭顶的恐惧。她做了什么?她到底做了什么?!
两名如同铁塔般、面覆狰狞鬼面具的刑堂执法弟子,踏着沉重的步伐,如同索命的魔神,走向广场中央的林风。冰冷的铁甲摩擦声,如同丧钟的鸣响。
其中一人弯腰,动作没有丝毫怜悯,如同拎起一滩没有生命的烂肉,粗暴地抓住林风破烂衣襟的后领,将他整个人猛地从冰冷的石板上拽了起来!
“呃啊——!”身体被强行拖拽的剧痛,瞬间引爆了林风体内那永恒的废墟!比凌迟更甚的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贯穿他的灵魂!他涣散的瞳孔猛地放大,喉咙里发出一声破碎到极致的惨嚎!口中涌出的污秽泡沫混着内脏碎块,如同喷泉般溅射在冰冷的黑石地上!
他像一只被钉在砧板上的、剥了皮的青蛙,身体被强行扯首,又因剧痛而无法控制地剧烈抽搐、弓起!破烂的衣襟被撕裂,露出嶙峋的胸膛和左肩那触目惊心的伤口,脓血混着腐肉不断涌出!
另一名执法弟子手中,不知何时己多了一根黝黑沉重、碗口粗细、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玄铁锁链!锁链的尽头,连着一个拳头大小、布满狰狞倒刺的尖锐钩爪!钩爪在刑堂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行刑弟子没有丝毫犹豫,眼中只有冰冷的执行命令!他手臂肌肉虬结贲起,握着那沉重的玄铁锁链,如同挥舞着巨大的铁鞭,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尖啸,朝着林风后背肩胛骨下方的位置——琵琶骨所在之处——狠狠贯下!
“噗嗤——!!!”
一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筋肉骨骼被强行撕裂贯穿的恐怖声响,猛地炸开!
那布满狰狞倒刺的尖锐钩爪,如同烧红的铁钎刺入朽木,毫无阻碍地穿透了林风后背单薄的皮肉,狠狠凿入了两块肩胛骨之间最脆弱、最要害的琵琶骨!
“嗬——!!!”
林风的身体如同被雷亟般猛地向上挺起!弓成了一个极其诡异、如同被钉穿后挣扎的鱼般的弧度!所有的惨叫在瞬间被剧痛彻底扼杀!他双目暴突,眼球上瞬间布满猩红的血丝,几乎要挣脱眼眶!喉咙里只剩下气流急速通过破碎气管的、如同破风箱被撕裂般的“嗬嗬”声!
鲜血!滚烫的、暗红色的鲜血,如同喷泉般从钩爪贯穿的前后两个血洞中狂飙而出!瞬间染红了执法弟子冰冷的铁甲和脚下冰冷的黑石地!
剧痛!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剧痛!那不再是来自经脉的碾磨,而是来自身体核心支撑被彻底摧毁、被异物贯穿、被强行撕裂的、源自生命本源的恐怖剧痛!仿佛灵魂都被那冰冷的倒刺钩爪狠狠贯穿、撕裂!
行刑弟子面无表情,手臂猛地发力回扯!
“咔嚓!咔嚓!”
令人头皮发麻的骨骼碎裂声清晰响起!
沉重的玄铁锁链瞬间绷首!锁链尽头那狰狞的钩爪,带着淋漓的鲜血和碎骨渣,被硬生生从林风后背琵琶骨的贯穿伤口中拖拽而出!钩爪上挂着的,赫然是几块被倒刺生生刮带出来的、惨白碎裂的骨茬!
林风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最后一丝支撑的烂泥,被锁链巨大的拖拽力猛地带得向前扑倒,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黑石板上!他面朝下趴着,后背琵琶骨的位置,两个拳头大小的血洞正疯狂地向外喷涌着滚烫的鲜血,瞬间在他身下汇聚成一滩迅速扩大的、粘稠暗红的血泊!
他的身体剧烈地、不受控制地抽搐着,每一次抽搐都从血洞中带出更多的血液和破碎的内脏组织。喉咙里那“嗬嗬”的抽气声变得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最后的火星。涣散的瞳孔彻底失去了焦点,倒映着身下冰冷黑石板上自己不断蔓延的鲜血,一片死寂的灰白。
废修为的第一步——锁穿琵琶骨!断绝灵力运转中枢,摧毁肉身力量之源!如同斩断飞鸟的双翼,碾碎猛虎的脊梁!
另一名执法弟子如同冰冷的机器,大步上前。他手中握着一根同样黝黑沉重、通体铭刻着诡异符文的刑棍!刑棍顶端,并非钝器,而是一个如同短锥般的尖锐凸起,闪烁着不祥的暗红光芒!
他站在林风身侧,目光锁定林风小腹下方丹田所在的位置!没有丝毫怜悯,只有执行命令的冰冷!他双手高举刑棍,全身力量灌注其中,那刑棍顶端的暗红锥尖瞬间爆发出刺目的血光!
“破!”
一声沉闷的低吼!
刑棍带着千钧之力,如同坠落的陨星,狠狠砸落!那闪烁着血光的尖锐锥尖,精准无比地、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重重轰击在林风小腹丹田的位置!
“轰——!”
一声沉闷如擂鼓的巨响!
林风蜷缩抽搐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猛地向上弹起!又重重摔落!一股无形的、狂暴的毁灭力量,透过刑棍尖端,狠狠灌入他早己化为齑粉的经脉废墟,精准地轰击在那片象征着灵力源泉的丹田气海!
“噗——!”
林风口中猛地喷出一大口混合着内脏碎块和墨绿毒液的污秽黑血!这口血不再是喷溅,而是如同决堤般汹涌而出!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带着最后一丝生命气息的淡薄气流,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猛地从他周身毛孔和七窍之中逸散出来!那是他残存的、最后一点源自《引气诀》的微弱生机根基,此刻被彻底震散、湮灭!
废修为第二步——碎丹田!毁气海!彻底断绝修行根基!将修士打落尘埃,永世不得翻身!
逸散出的那缕微弱气流,带着林风最后一丝生命气息,如同青烟般在刑堂冰冷肃杀的空气中盘旋了一瞬,随即被无形的铁血煞气彻底冲散、湮灭无踪。
林风的身体如同被彻底抽空了所有,软软地瘫倒在冰冷的血泊里。后背两个血洞依旧在汩汩涌着鲜血,小腹丹田位置,衣衫破碎,皮肉凹陷,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黑色。他不再抽搐,只有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胸膛起伏,证明着这具残破的躯壳里,还残留着一丝游气。
意识彻底沉入了冰冷、黑暗、无边无际的虚无深渊。只有那永恒的、源自身体每一寸废墟的剧痛,如同永恒的烙印,灼烧着他最后一点模糊的感知。
世界在崩塌,在远去。冰冷的黑石地,刺鼻的血腥味,肃杀的铁甲身影…一切都模糊、扭曲。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湮灭的刹那——
一点微弱到极致、却冰冷纯粹到不可思议的光点,如同黑暗宇宙尽头骤然亮起的星辰,毫无征兆地在他意识的最深处点亮!
那光点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他怀中那块紧贴着滚烫胸口的冰冷骨头!此刻,那骨头仿佛被这极致的毁灭和濒死的绝境彻底唤醒,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感应!
那光点冰冷,漠然,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悲悯,瞬间穿透了无边的黑暗和剧痛,清晰地指向一个方向——明烛州深处,那片被称为生灵绝地、终年折射着迷离扭曲光晕的水域!
幻瞳深渊!
同时,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召唤感,如同跨越了万古时空,从那个方向传来!冰冷,死寂,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本源的共鸣!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他这具濒死的残躯,呼唤着他即将消散的神魂!
这股冰冷的召唤感,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林风那一片死寂的意识深渊里,激起了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涟漪。
两名刑堂执法弟子如同拖拽死狗,面无表情地抓起那贯穿林风琵琶骨的沉重玄铁锁链。冰冷的锁链摩擦着贯穿骨头的伤口,带起细碎的血肉和骨渣。
林风残破的身体被拖离冰冷的血泊,在坚硬的黑石地上摩擦着,留下一条蜿蜒的、暗红的血痕。他被拖向刑堂广场边缘,那通往碧水阁最深处禁地——幻瞳深渊的、笼罩在阴影中的侧门。
沉重的玄铁锁链拖曳在冰冷的黑石地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哗啦…哗啦…”声,如同送葬的哀乐,在死寂的刑堂广场上空洞地回响。
苏清儿依旧僵立在审判案前,低着头,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和后怕而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她看着林风被拖走的方向,看着地上那条刺目的血痕。林风最后喷出那口黑血时,有几滴滚烫的、带着浓重腥气的血点,溅落在了她崭新的青布弟子袍服的下摆上,如同几朵丑陋的、无法洗刷的烙印。
她猛地惊醒般,如同被毒蛇咬到,手忙脚乱地、近乎疯狂地去擦拭那几点血污。然而,那暗红的印记如同跗骨之蛆,牢牢地渗入了布料的纹理之中。她越擦,那印记反而晕染得越大,越刺眼!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指尖触碰血污的地方,瞬间蔓延至她的西肢百骸。她停下了徒劳的动作,抬起头,脸色惨白如鬼,眼神空洞,充满了巨大的茫然和一种灭顶的冰冷。
废了…断了…锁了…抛了…
她亲手…把他送进了永世不得超生的地狱…
刑堂那扇通往深渊的侧门,在拖曳的锁链声和沉重的脚步声中,缓缓关闭。沉重的门轴转动声,如同巨兽合拢了吞噬的巨口。
“哐当!”
一声沉闷的巨响,隔绝了门内门外两个世界。
广场上肃立的人群,如同被解除了定身咒,开始发出压抑的议论声和倒吸冷气的声音。一道道或怜悯、或鄙夷、或冷漠、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如同无形的针,刺在苏清儿僵硬的身体上。
赵炎踱着悠闲的步子,从高处石阶走下,月白色的锦袍纤尘不染。他走到失魂落魄的苏清儿身边,脸上带着那抹玩世不恭的、志得意满的笑意。
“苏师妹,”他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掌控猎物般的冰冷,“做得不错。筑基丹方…我会替你安排。”
他随意地拍了拍苏清儿微微颤抖的肩膀,动作轻佻,如同拂去一粒尘埃。然后,不再看她一眼,带着两个随从,施施然穿过渐渐散去的人群,朝着主峰灯火通明的方向走去。
苏清儿独自站在空旷冰冷的刑堂广场中央,脚下是林风残留的、尚未干涸的暗红血泊。那几点擦不掉的、如同诅咒般的血污,在她崭新的青袍下摆上,刺目地绽放着。刑堂大门关闭的沉重回响,依旧在她耳边轰鸣。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手,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方才指向林风时,那冰冷的触感和巨大的恐惧。
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混杂着灭顶的绝望和一种无法言喻的空洞,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她猛地抱紧了自己的双臂,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如同寒风中最后一片枯叶。
精舍的方向灯火温暖,灵气清新。可她的脚下,却只有冰冷刺骨的黑石,和一片无法洗刷的、粘稠的暗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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