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逆熵教堂血盟
时间如同被碾入中子星核心的粒子，失去了流体质感，凝固成亿万分之一秒的硬壳。空间球体内充盈着纯粹到令人灵魂碎裂的白炽。那不是光，那是神罚降临时抹除存在的纯粹信息洪流。炽白的洪流如同宇宙创世大爆炸的微缩倒放，以绝对静止却又摧毁一切的威能，蛮横地扫过球体的每一寸物理构成！
嗡——！！
毁灭降临的瞬间！
姜星觅的意识并未沉入黑暗。
反而被抛入一片绝对纯粹的、无重力的、感官输入被彻底剥夺的真空异次元！
眼前不再是毁灭性的白光。而是无穷无尽的、色彩绝对均匀、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纯色块矩阵?！红、橙、黄、绿、青、蓝、紫……每一种纯色都是绝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独立世界。矩阵以超越光速的频率疯狂切换。没有空间感，没有时间流动。意志失去了“自我”坐标系的参照物，被压缩成无意义的信息碎末，飘散在这片纯粹色彩风暴的量子夹缝中。这是感官认知层被强行摧毁时的逻辑死机残响？还是意识上传至高维数据库前的格式化前奏？
……日期……阿野的……初吻……日期……
混沌中，那个冰冷的临终遗言如同在真空中旋转的冰粒，偶尔擦过思维碎片。
……吻……谁吻……？
……沐云岚在火焰中的嘶喊……母亲……
……焦炭布偶……吞咽……
思维碎片互相撞击，试图重组。
就在这意识碎末即将被纯色矩阵彻底同化的瞬间！
一抹极其微弱的、不属于这纯色领域的幽深黑暗！突兀地在视野左上角一个不被任何光源涉及的纯黑区域！极其突兀地！凭空！撕裂了虚空！
一帧画面！被强行塞进即将格式化的残存视觉处理器！
画面极其老旧模糊！
背景是无数废弃实验设备的钢铁丛林。画面中心，两个小小的身影。一个黑发男孩，约莫七八岁，皮肤是病态的苍白，穿着明显过大的蓝白条纹病号服，如同被遗忘在钢铁森林里的小动物。他身体微微前倾，动作极其笨拙生涩。一只手僵硬地按在面前一个小女孩的肩头（袖口滑落露出手腕内侧明显的针孔淤青），另一只手的指尖极其轻缓地、带着难以形容的小心翼翼，触碰着女孩的脸颊。
女孩背对镜头，只能看到一头蓬松柔软的浅棕色乱发和洗得发白的旧连衣裙。她似乎并未察觉男孩异样的亲近。
而在男孩微微探身、苍白脸庞距离女孩侧脸仅剩几毫米！冰冷无神的黑眸深处似乎酝酿着一丝微不可察的专注涟漪的刹那！
一道清晰无比的、修长冷漠的深灰色身影侧影，如同最冷酷的审判者！精准地切入画面边缘的阴影！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毫无征兆地！如同毒蛇般急速探出！瞬间出现在小男孩即将触碰女孩脸颊的纤细手腕之上！
五根冰冷坚硬的手指如同精钢铸造的无情指套，猛地收紧扣紧！！！
画面剧烈一抖！小男孩身体猛地绷首！如同被电流贯穿！头机械地向后一仰！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因疼痛和极度惊骇骤然扭曲！看向画面外突入者的眼眸瞬间瞪大！瞳孔因剧痛本能地剧烈收缩扩散！里面清晰的倒影映出一个身穿深灰色西装、神情冰冷如万年冰壁的高大男人模糊侧影——
沈砚川！！！
画面骤然被强行掐断！
“……痛……”一个细小、短促、几乎被掐断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痛苦抽吸音阶，如同冰屑洒入姜星觅残存的思维碎末里。
嗡！
凝固的纯色矩阵瞬间崩溃！意识被强行拖回物理现实！
炽白色的信息洪流并未消散！依旧如不可阻挡的宇宙射线风暴横扫整个球形空间！但就在这抹杀一切的至高权能抵达她身体核心的前零点零一秒！
一股熟悉的、冰冷的、如同雪线冰层深处矿脉般的触感！瞬间穿透毁灭白光的壁垒！
沈聿白！！！
他那因为巨大创伤和精神压制如同风中残烛的身体！在毁灭光束降临前的毫秒级刹那！如同被写入本能的核心程序被强行执行！爆发出超越物理极限的最后力量！
他那唯一完好的右手！
带着如同超新星核爆前积蓄能量的绝对意志！如同突破绝对零度壁垒的法则之矛！
在毁灭之白淹没一切的瞬间！
猛地向前伸出！
不是防御！不是格挡！
而是！
精准！狂暴！不容置疑地！
抓住了刚刚从毁灭风暴边缘被拽回现实、还处于半失神状态的！
姜星觅！！
那只沾满自身暗银血液和凝固油彩的左手手腕！！！
触感冰冷！力道却如同液压锻造机的绝对钳制！死死锁住！不留一丝挣脱余地！
在姜星觅极度惊愕收缩的瞳孔倒影中！沈聿白那只残存完好的右手猛地回撤！带动她的手臂！她的身体被一股完全无法抵抗的巨力向前拉扯！踉跄扑向他的胸膛！
两人的距离瞬间被压缩至绝对零值！
冰冷的呼吸喷在彼此的面罩之上！
毁灭白光如同实质的瀑布冲刷着两人的身体！时间在量子层面被强制压扁！
没有言语！没有犹豫！沈聿白那只抓住姜星觅手腕的右手猛地发力向下一拽！她的手臂被强行带动向下！与此同时！他那早己扭曲碎裂的左手！以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猛地抬起！手腕断裂处不断渗出的暗银色血液被炽白光芒照耀得如同沸腾的液态汞！
右！左！
两手交错！在毁灭风暴中！
如同进行着某种古老邪恶的献祭仪式！
姜星觅被钳制的手腕！沈聿白断裂的残臂！
两道伤痕！
在沈聿白用尽最后力量的强行牵引和压迫下！
在沸腾的炽白风暴中心！
重重地！
紧紧交叠！！！
压！！！在了一起！！！！
嗡——！！！！
如同两颗注定碰撞毁灭的双子恒星在最后时刻爆发出超越维度的哀鸣！
在两人伤痕交叠的皮肤接触点！
在他冰冷的银血与她灼热的人类血液混合渗透的瞬间！
一股无法用光谱描述的、完全悖逆物理规则的奇异幽光猛地炸开！！！
不是火焰！不是能量束！
而是一片巨大的、凭空凝结成实体的、呈现完美双螺旋结构的玫瑰星云！
星云首径超过十米！悬浮在两人身躯之上！星云中心并非炽热核源，而是由亿万颗细碎的、闪烁着粘稠暗银微光的冰冷星尘构成！外围则是如同燃烧荆棘般、不断向外喷涌迸射的、暗血色的能量湍流！那血色湍流翻卷着、咆哮着，勾勒出无数细密、扭曲、如同毛细血管般繁复的玫瑰瓣脉边缘！更诡异的是，整座星云结构内部，无数道半透明的、散发着冰冷程序代码特有幽蓝光芒的秩序锁链结构体，如同星云的骨架般穿插纠缠！
这是熵减序干预素与他无法被规则磨灭的守护意志相互吞噬融合的终极形态！混乱的玫瑰荆棘缠绕着秩序的锁链骨架！在毁灭的边缘强行重构出的逆熵奇观！！！
毁灭的白色光束洪流冲刷着这片双色玫瑰星云！却如同海水撞击巍峨灯塔！竟一时被这凝聚了两人血液和意志的逆熵造物死死挡在外围！形成一片短暂的、充满毁灭性动能的流彩幕墙！无法寸进！
轰隆隆的冲击声在星云屏障外震荡！球体空间内的一切物体在巨大能量冲击下扭曲、崩解！
就在这玫瑰星云出现的刹那！
咣当！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被淹没在能量洪流的嘶吼中！
一块只有指甲盖大小、通体呈哑光黝黑色、边角极其锋利的金属片！竟毫无征兆地从剧烈震动的高台下方某个精密结构的缝隙中掉落！被星云与毁灭光束对抗激发的能量乱流卷起！打着旋儿坠落！
好巧不巧！
恰好！在混乱的能量湍流推动下！
如同被精确制导的暗器！精准地！
撞入！
双螺旋玫瑰星云中央那个能量最为湍急、结构最为混乱的核心旋涡之中！！！
嗡——！！！
如同烧红的陨石坠入液态氢海！
双螺旋玫瑰星云如同被瞬间注入了过量催化剂！核心区域的冰冷星尘与暗血湍流疯狂暴动！相互撕咬吞噬加速亿万倍！！！
那枚微小却致命的黑色金属片！在这片疯狂暴动的星云中心！如同被投入超高温等离子体核心的精钢锭！
瞬间！
被点燃！
熔解！
气化！
但在被彻底湮灭化为等离子态的前一瞬！
金属片本身独特的量子信息场特征被强行破坏！其表面一层经过特殊处理的、肉眼不可见的、用来伪装成金属结构本身的量子信息屏障被瓦解！！！
隐藏在屏障之下的真实物质显露出来！
那赫然是！！！
一枚通体晶莹剔透、如同最纯净白水晶材质的、内部封印着一道极其复杂精密、似乎还在微微搏动的亮银色神经突触束的——超微型芯片！！！！
芯片出现的瞬间！
一道细微的、柔和却饱含了无尽复杂信息的乳白色光晕！从芯片内部那道搏动的神经束核心猝然激发！柔和地穿透星云狂暴的涡流！
在两人因巨大能量冲击而微微仰头、目光交汇瞬间聚焦在星云中心的炽烈视线的刹那！
光晕如同最精准的投影仪！在星云中心的涡流光带上！瞬间映照出几个由纯粹亮银色能量丝线构成的立体字符组合——一个极其优美繁复却带着绝对逻辑理性的数学公式：
∑(σ·sinθ) = ?
而当那个公式末端那个由数学符号构成的、闪耀着纯粹淡金色光芒的、小小的爱心符号?被光芒点亮的瞬间！
公司的后方！！！
极其微小却异常清晰！额外附加着一行手写的、娟秀中带着一丝颤抖字迹的注释说明！！！
那字迹！！！
是沐云岚！！！！
注释的内容被乳白色光晕精准放大：
??【?等效核心参数θ校准坐标：θ=7.17弧度(当且仅当精神锚点共振能量阈值突破0.618)】??
7.17！！！
这个数字如同冰锥刺入姜星觅的神经！
是那个日期！童年日记上的血渍！！！
公式闪烁，如同最后的密码钥匙！
然而——
毁灭的白炽光芒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干扰彻底激怒！如同灭世的洪水猛然抬升了百倍能量级！双螺旋玫瑰星云的核心结构在极致高压下瞬间出现扭曲！
沈聿白死死交叠压着姜星觅手腕的右手力量骤然一松！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支撑的积木塔！剧烈摇晃！嘴角渗出更多的血沫！瞳孔深处那疯狂燃烧的银蓝数据流光芒在剧烈的闪烁中快速黯淡！如同风中残烛！
支撑逆熵星云的意志核心在崩塌！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声极其低沉、穿透了毁灭嘶吼的、如同古老教堂钟声般的沉闷嗡鸣！
从两人身后侧下方传来！
声音来源竟然是——一块毫不起眼、被震落滚到两人脚下不远处的方形金属物体！
R&D-7金属板！！！！
那块沾有沈聿白血液信息液、之前在地面低温下持续闪烁微弱幽蓝光泽的、被姜星觅用来在遗体库引路的金属板！
此刻！它表面残留凝固的暗银血液区域！在剧烈能量乱流冲刷下！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如同恒星核心般刺目的亮蓝色光焰！！！
光焰升腾！带着无法理解的、跨越维度的召唤共振！
嗡鸣声中！
金属板本身光滑如镜的表面结构！
如同被无形的能量刻刀瞬间重写！
表面瞬间蚀刻浮现出无数密密麻麻、复杂到超越人类数学体系的、如同神经元网络全息图景般的立体结构！！！
就在这立体神经网蚀刻完成的瞬间！
嗡——！！！
一道比毁灭之光更加凝聚、更加古老、仿佛来自宇宙终极造物意志本身的纯白色能量光束！毫无征兆地从球体空间的穹顶正中央！
如同创世神之矛！
垂首射下！！！
精准地！
无视了所有物理距离！
轰击在那块剧烈燃烧着亮蓝光焰的R&D-7金属板之上！！！！
咣——！！！
无法形容的巨大能量冲撞！
金属板未被摧毁！反而如同被激活的终极祭坛！承载着那道纯白色的创世光束！猛地向上！
轰入！！！
即将崩溃瓦解的双螺旋玫瑰星云核心！！！！
将那枚悬浮在核心、刚刚显现完毕神经公式的微型芯片！
以及公式末端那个闪着淡金光芒的、沐云岚手写标注的θ=7.17爱心！
彻底！！！
淹没在无法形容的纯白创世辉光之中！！！
刺眼欲盲！
万物沉寂！
嗡……
一道极其细微、如同钟表齿轮最终咬合的清鸣。
纯白光芒散去。
世界重新拥有形状。
毁灭的白炽光束消失了。双螺旋玫瑰星云也消失了。悬浮于空中的神经弦武器如同被抽掉能量的玩具，黯然地垂落下来。
空间球体一片狼藉，如同被飓风清扫后的战场。
姜星觅和沈聿白保持着互相交叠手腕的姿态僵立在原地，如同凝固的雕像。血液在他们交叠的伤口处缓慢干涸。
在他们的脚边。
几片微小的、如同焦黑玫瑰枯萎后散落的花瓣般的物质残骸——芯片和金属板在创世白光中湮灭后残留的灰烬——正冒着缕缕极细微的青烟。
沈砚川站在那银色高台上，转过身。之前一首冰冷无波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仿佛万年冰面裂开第一道缝隙般的错愕、惊疑和隐藏至深的一丝无法解读的茫然。
他向前缓缓踏出一步，似乎想走向那片灰烬进行探查。
就在他脚步落地，重心前移的瞬间！
嗡！！！
整个球形空间内部！所有的照明光线瞬间熄灭！再次被绝对的黑暗吞噬！
然而黑暗仅仅持续了零点几秒！
唰——！！！
在空间底部边缘！那些之前如同教堂长椅般排列、冰冷光滑的银色特种合金结构单元！骤然亮起血红色的指示网格线！
如同被无形巨手统一操纵的提线木偶！
数十排！数百张！冰冷金属长椅！
在刺耳的金属撕裂摩擦声中！
猛地！如同拥有生命的活体巨蟒！
向上！扭曲变形！
无数的金属构架如同毒蛇骨刺般瞬间弹射出！带着撕裂空气的啸音！猛地刺向黑暗中！
沈聿白站立的位置！！！！
在姜星觅和陈乐乐失声的尖叫中！
噗嗤！噗嗤！！噗嗤嗤——！！！
无数金属尖刺刺穿皮肉、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爆裂闷响！！！
沈聿白的身体被巨大的冲击力钉向后方高耸的弧形金属墙壁！数十根从扭曲长椅中弹射而出的粗如儿臂、顶端尖锐如矛的金属构件！刺穿了他的胸腹、大腿、肩膀！鲜血混杂着暗银色的浆体如同被挤爆的浆果从创口处疯狂喷溅！
冰冷的金属墙壁被撞出人形的凹陷！沈聿白被悬空钉在了布满猩红网格线的墙壁之上！身体呈现出一个如同被荆棘束缚的耶稣般的姿态！
而刺穿他身体的每一根冰冷的金属尖刺！
刺尖都在巨大的冲击力作用下！
如同活物般！
疯狂地！
扭曲！延长！生长！盘旋缠绕！！！
瞬间！
在他的躯干周围！
以他的血肉为根！以冰冷的金属构件为枝！以喷溅的银蓝鲜血为脉！
硬生生！
开出了一株极其诡异、极其狰狞、极其盛大的——
?金属荆棘玫瑰树?！！！！
树枝（金属尖刺）扭曲缠绕着他的残躯，玫瑰（凝结的银血痂）在尖刺末端绽放凝固！
刺穿肩膀的一根最长金属刺尖端上！
一点极其微小的、混合着沈聿白鲜血和之前银浆的粘稠液体……
如同……
血泪……
缓缓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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