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车站,吴边打听了站点和票价,火车硬座比长途汽车便宜约 200 元,他最终决定坐火车。
1993 年从广越到西安,经京广线转陇海线,2000多公里,火车票价硬座:238元,要坐30多个小时。
吴边站在广越火车站,站在嘈杂拥挤的广场上,周围的人群行色匆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各自的故事。而他,怀揣着一颗破碎又执着的心。手中紧紧攥着那张车票,那车票仿佛承载着他所有的希望。
登上那列绿皮火车,车厢内弥漫着刺鼻的烟味、汗味和各种食物混合的味道。人多得几乎让人窒息,吴边被挤在狭小的空间里,周围的嘈杂声似乎都被他的思绪过滤,他的脑海里全是艾婷惊恐的面容和两人曾经的点点滴滴。
火车缓缓启动,“哐当哐当” 的声响在他听来仿佛是命运沉重的叹息。他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心中满是迷茫与不安。不知道艾婷在西安的生活如何,她是否还在为那场噩梦而恐惧,是否己经将他遗忘。每一个未知都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
随着火车向北行驶,窗外的景色从郁郁葱葱的南方景致逐渐变成广袤的中原大地,再到连绵的黄土高坡。吴边的心愈发揪紧,离家越远,对艾婷的思念就愈发浓烈,同时,对即将面对的未知,恐惧也在悄然滋生。
漫长的旅程终于结束,火车缓缓驶入西安站。吴边拖着疲惫的身躯走下列车,站台上弥漫着西北特有的干燥气息,眼前的一切都透着陌生与疏离。他望着这座陌生的城市,心中充满期待又忐忑不安。
他不知道去米脂,该从何处寻找艾婷的踪迹,也不确定艾婷是否还愿意与他相见。但他知道,无论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他都不会放弃。因为,艾婷是他在那场噩梦中活下去的信念,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哪怕希望渺茫,他也要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找回他的挚爱,找回那份被残酷现实打断的爱情。
还好,好心的售票员介绍才知道,从西安开通了去榆林的7006次列车,米脂站可以停靠下车。
到了米脂站,下了车,才知道没有去杨家沟的公交车,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面包车,那车却迟迟不肯走,后来又转来转去,一首等人上车。
车待了2个小时,车上也就凑了十来个人,司机才肯走,公路是沙石路,一路颠簸。
杨家沟位于米脂县城东南,跑了40多里路,黄土高原丘陵沟壑纵横,地形复杂,交通闭塞落后。
第三天,吴边才找到了杨家沟乡政府,老区的人很热情,听说他家是山东革命老区,乡政府的人更加热情,给他倒水喝,还让他洗脸。
过了一会儿,教办的女老师人过来了,听说他打听南山大学
的学生,她一听就愣了。
女老师说道:“你也别找了。南山大学那分数太高了,理科
投档线比重点本科线还高100多分,别说杨家沟,就是米脂县也没一个。我敢打包票。考上西北大学和陕西师大的名单我都知道。”
“老师,她叫艾婷,这附近村庄有没有这姓?”,吴边不想放弃。
“有姓艾的村子,叫艾家渠村。离这里有20多里路,有小300户人家,多有姓艾和姓郭的。我婆家就是那村,我熟。绝没有你找的人。”,老师说话很坚决。
“那这米脂县,有没有什么姓艾的名人?”,吴边有些执拗。
老师听这么问,她来了兴趣:“还真有,明朝征西前将军艾万年,是艾姓最有名的人物。
有个艾娟。也是陕西米脂人,是全国优秀教师、陕西省特级教师。
当大领导的也有,叫艾丕善,陕西省政协主席。”
“艾家渠村有没有嫁出去的,在外头嫁给大人物?也许他们的孩子考上了大学。”,吴边脑子跟别人不一样,问题也刁钻。
“没听说有谁家亲戚是大人物,村子不大。有,早听说了。”,女老师想这孩子还能想到这层。
“可能有也不知道,胡宗南不是占领过延安吗?少些人也没准。”,吴边又提醒道。
女老师听这话,来了兴趣。
“没有的事,那是1947年3月,胡宗南率国民党军进攻延安,中央主动撤离了延安,开始转战陕北。
中央机关11 月 22 日进驻了杨家沟,一首在此驻留,到了来年的3月才东渡黄河。在这里,召开了“十二月会议”,制定了《目前形势和我们的任务》,杨家沟是中央在陕北的重要指挥中心,胡宗南的部队就没靠过边,中央在杨家沟领导了全国解放战争。
你是名校大学生,你跑这么远来了,也不容易,总不能白跑一趟,我和领导说一声,陪你去马氏庄园看看。”
“马氏庄园?”,吴边奇怪地问道。
女老师才介绍起来。
马氏庄园就是杨家沟中共中央转战陕北的指挥部,是杨家沟的标志性建筑群,马氏庄园始建于 1929 年,融合了陕北窑洞与西式建筑风格,《米脂县志》对其建筑特色有明确记载。庄园在 1947年被捐赠给解放军,1992 年被列为陕西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当地人很重视。
杨家沟是中共中央转战陕北的重要节点,1947 年毛主席等领导人曾在此居住并召开十二月会议。只是红色旅游也没兴起,杨家沟革命纪念馆尚未成为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
藏于小村落的世外桃源,黄土地上的红色地标,杨家沟见证了中国历史的重大转折。
吴边走进了窑洞群,他看着领袖们住的旧居和简陋文物,他很是惊讶。
吴边想,人的一生都有起起伏伏。记得老吴头说过自己大起大落、大落大起,起起落落,终成大器。老吴头真神,自己都从楼上跳下来了,也没死,现在应该算是大落吧。回家时,要去他坟上烧炷香,磕几个头,给他点个赞。
吴边又想道:党和国家的命运也是起起伏伏、坎坎坷坷。
中国共产党,在上海闹革命发动起义时轰轰烈烈,后来又被屠杀,几乎灭绝。
毛主席、朱德在井冈山上咬着一口气,坚持革命旗帜,五次被围剿,被迫长征,湘江几乎又被消灭。
少数红军,爬雪山、过草地,死了多少人?后来才到了这陕北,却发展壮大起来,在这里十来年竟然夺了天下。
1947年毛主席还在陕北和胡宗南斗,可是两年后,1949年他就进了北京城。
想想毛主席指挥三大战役,如椽大笔写就的宏篇巨作,他真是神呀,在这里想想,伟人的意志和韬略,简首不可思议。
吴边在南山大学学过哲学,人的精神可以通过活动改变和创造物质,阳刚、进取、担当、坚强不屈是男子汉应有的精神。
看了杨家沟的展览,吴边心情慢慢的恢复了平静。与这些前辈的艰险遭遇比起来,自己的困难算不上什么?
吴边想到自己要坚强,困难总是暂时的。
陕西老区的乡政府和老百姓关系极为融洽,有个老乡要开车去米脂城办事,他先来问问乡政府捎不捎人,吴边正好搭了顺路便车。
女老师送吴边上车时,她忽然发现,这大学生男孩的脸色跟来时大不一样了。
吴边跟大家挥手告别时,他脸上有了笑容,他坐在车上看向前面的路,他眼神变得明亮,他神情透着庄严和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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