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玉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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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玉殒

 

巨大的爆炸冲击波仍在肆虐,整个地下空间如同被巨人攥在手中疯狂摇晃的沙盘。解雨臣抱着张千澜,后背重重撞在一根扭曲变形的巨大钢梁上!剧痛让他眼前瞬间发黑,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鲜血从口鼻中呛咳而出。但他双臂如同焊死的铁箍,将怀中冰冷的身躯死死护在胸前,用自己的身体承受了所有撞击。

混乱的气流卷起碎石和金属碎片,如同子弹般呼啸掠过。张千澜在他怀中轻得像一片羽毛,断腕处被张起灵寒玉封脉暂时冻结的伤口边缘,淡金色的雾气依旧在丝丝缕缕地、顽强地逸散,如同她正在流逝的生命。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在剧烈的震动中微微颤动了一下,嘴唇无意识地翕动,似乎在呼唤一个名字,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在…”解雨臣低下头,染血的唇几乎贴着她冰凉的额角,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别睡…阿澜…看着我…”

烟尘弥漫,视野一片混沌。刺目的白光与狂暴的暗红血芒在对撞湮灭后形成的能量乱流如同失控的洪流,在崩塌的废墟间疯狂冲撞、撕扯。那代表陨玉棺椁意志的炽烈白光,在吞噬了男孩之后,光芒变得极其不稳定,忽明忽灭,如同风中残烛,透出一种狂躁的、被污染的痛苦气息。它似乎失去了明确的攻击目标,只是混乱地扫射着,将所触及的一切化为齑粉!

“这边!”张起灵的低喝穿透混乱的噪音。他一手提着昏迷的阿宁,另一只手挥动黑金古刀,乌沉的刀光劈开坠落的碎石和混乱的能量流,硬生生在毁灭的漩涡中开辟出一条狭窄的通道。他刀锋所指的方向,是实验室边缘一处相对完好、由厚重合金门隔断的小型观察室。

吴邪和王胖子架着因吸入过多粉尘而剧烈咳嗽的霍秀秀,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王胖子脸上被飞溅的碎石划开一道血口,鲜血糊了半边脸,嘴里还在骂骂咧咧:“他奶奶的…这地方比…比胖爷我炸过的窑还邪乎…”

解雨臣咬紧牙关,抱着张千澜,踉跄着跟上。每一步都牵扯着左臂的剧痛和胸腹的翻江倒海。他低头看向怀中的人,张千澜的眉头紧锁着,即使在昏迷中,似乎也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收紧了手臂,仿佛这样就能将所剩无几的体温传递给她。

“砰!”厚重的合金观察门被张起灵一脚踹开。众人狼狈不堪地涌入这个狭小的空间,王胖子立刻用身体死死抵住门板,隔绝了外面大部分爆炸的轰鸣和致命的能量乱流。观察室内一片狼藉,监控屏幕碎裂,文件散落一地,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淡淡的福尔马林气味。

吴邪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地上,剧烈地喘息,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观察室正前方那面巨大的单向玻璃墙吸引。玻璃墙正对着实验室中心区域,此刻虽然布满蛛网般的裂纹,但依旧能模糊地看到外面那如同炼狱般的景象。

“那…那是什么?!”吴邪的声音因恐惧而变调,手指颤抖地指向玻璃墙外。

只见那狂暴混乱的能量乱流中心,那代表陨玉棺椁的炽烈白光核心区域,光线诡异地扭曲、凝聚!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正在白光中艰难地、痛苦地挣扎着“成型”!那轮廓纤细,依稀能看出是个少年身形,但构成他身体的并非血肉,而是纯粹的光与混乱的能量流!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这光之躯体的左眼眶位置,一点幽绿的光芒如同鬼火般顽强地闪烁着——正是那枚被墨玉吞噬的蛇眼宝石的投影!

“是…是他?”霍秀秀捂着嘴,声音带着哭腔,“那个男孩…被它…同化了?”

“不完全是同化…”解雨臣将张千澜小心地放在相对干净的角落,撕下相对干净的里衣布料,徒劳地试图加固她断腕的封冻。他盯着那在光与能量中痛苦挣扎的光影,眼神锐利如刀,“那白光…在吞噬他,也在被他体内的‘钥匙’…反向污染!”他想起男孩掌心那朵枯萎茉莉花梗末端的青铜钥匙印记。那东西,似乎对陨玉有着某种特殊的侵蚀力!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猜测,那光之躯体猛地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巨大的痛苦通过能量波动传递出来)!它左眼眶中的幽绿鬼火骤然炽亮!一股混杂着陨玉神性、蛇母怨毒、以及男孩自身残留意识的混乱精神冲击,如同无形的海啸,狠狠撞向悬浮在废墟上空、同样气息不稳的漆黑墨玉!

“嗡——!!!”

漆黑墨玉如同被激怒的凶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笼罩其上的暗红光晕瞬间沸腾!它不再与混乱的白光纠缠,反而将所有的暴戾气息凝聚成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暗红血箭,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悍然射向那光之躯体的核心——那点幽绿的鬼火!

血箭的速度快到极致!

“噗!”

如同烧红的铁钎刺入冰雪。暗红血箭精准无比地命中了光之躯体左眼眶中闪烁的幽绿鬼火!

没有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能量被强行湮灭的“滋滋”声。

光之躯体猛地僵住!构成它躯体的炽烈白光如同被泼了浓墨,瞬间染上大片大片的污浊暗红!它痛苦地扭曲、抽搐,发出无声的哀嚎!那点幽绿的鬼火在血箭的侵蚀下疯狂闪烁、挣扎,最终如同风中残烛般,彻底熄灭!

鬼火熄灭的刹那——

“咚!咚!咚!”

废墟深处,那代表陨玉棺椁本体的心跳声,骤然变得狂乱、急促,如同垂死挣扎的巨兽!一股滔天的、混合着被亵渎的暴怒和本源被重创的痛苦的意志,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噗!”本就虚弱的霍秀秀首当其冲,喷出一口鲜血,软倒在地。

吴邪和王胖子也感觉眼前发黑,头痛欲裂。

张起灵闷哼一声,握刀的手青筋暴起,强行稳住身形。

解雨臣只觉得胸口如同被巨锤砸中,喉头再次涌上腥甜。但他顾不上自己,第一时间扑到张千澜身边。就在那陨玉暴怒意志冲击而来的瞬间,昏迷中的张千澜身体猛地一弓,断腕处封冻的寒霜“咔嚓”一声出现裂纹!一缕比之前更加浓郁、带着璀璨金芒的生命本源雾气,如同受到召唤般,加速逸散出来,径首穿透观察室的墙壁,投向废墟深处那狂乱心跳的源头!

“不!”解雨臣目眦欲裂,徒劳地用手去捂那逸散的雾气,掌心却被灼烧般剧痛。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玻璃墙外——那个浸泡在巨大玻璃罐中的“阿宁”克隆体!

在陨玉棺椁遭受重创、发出痛苦咆哮的同时,那个一首静静悬浮在淡蓝色营养液中的“阿宁”,身体猛地剧烈痉挛起来!她原本安详如同沉睡的面容瞬间扭曲,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白皙的皮肤下,青黑色的血管如同活物般虬结凸起!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疯狂转动!更可怕的是,她平坦的小腹部位,如同吹气球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隆起!

“啊——!!!”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穿透厚重的玻璃罐壁和观察室的隔音,狠狠刺入每个人的耳膜!

“阿宁!”吴邪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失声喊道。眼前的景象太过诡异恐怖,那个隆起的腹部…里面是什么?!

玻璃罐内的“阿宁”猛地睁开了双眼!那双眼睛,不再是属于阿宁的清澈或倔强,而是一片混沌的、毫无生气的灰白!她灰白的瞳孔死死锁定观察室的方向,仿佛穿透了单向玻璃,看到了里面惊骇的众人!她痉挛的双手,死死抓住自己隆起的腹部,指甲深深陷入皮肉!

“滋…滋滋…”

连接着她身体的各种管线仪器,屏幕上的数据疯狂跳动,瞬间飙红!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观察室!

“轰隆——!!!”

外面废墟深处,那陨玉棺椁似乎彻底陷入了最后的疯狂!一声前所未有的、仿佛要撕裂大地的巨响传来!整个地下空间如同发生了十二级地震!观察室坚固的合金墙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巨大的裂缝瞬间蔓延!天花板上的照明灯管纷纷爆裂,碎片如雨落下!

“这里要塌了!”王胖子惊恐地大吼,用肥胖的身躯死死顶住向内凹陷的合金门。

张起灵眼中厉芒一闪,黑金古刀发出低沉的嗡鸣,刀尖指向观察室另一侧墙壁上一个不起眼的、标有“紧急出口”的通风管道口!那是唯一的生路!

解雨臣一把抱起气若游丝的张千澜,她的身体冰冷得吓人,断腕处逸散的金芒如同风中残烛,越来越微弱。他低头,看到她苍白如纸的脸上,眉心紧紧蹙起,干裂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着,像是在重复着什么。

混乱的巨响、警报的尖啸、王胖子的吼叫、吴邪焦急的呼喊…所有声音都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变得模糊而遥远。解雨臣的世界里,只剩下怀中这具冰冷身躯的微弱反应。

他俯下身,耳朵几乎贴到她的唇边。

在一片灭顶的喧嚣与绝望的崩塌声中,他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两个微不可闻、却耗尽了她所有生命气息才艰难吐出的音节: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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