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村小院的晨光被马蹄踏碎。张海客风尘仆仆地勒住缰绳,滚鞍下马,深色劲装上沾满露水与长途奔波的尘土。他顾不上客套,对着闻声迎出的解雨臣和张千澜,声音带着长途奔波的沙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墨脱喇嘛庙…地脉深处溢出的青铜锈蚀,活了!”
“活了?”解雨臣眉峰微蹙,心口沉寂的烙印因这消息隐隐发烫。张千澜刚放下修复帛书的玉镊,指尖还沾着古旧的尘灰,闻言眸色骤然转冷。
“不是蔓延的锈迹,”张海客喘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铅盒,盒盖边缘凝结着冰霜,“是…活物!形似蜈蚣,通体青铜,能钻岩裂土!喇嘛们布下的金粉法阵,只能迟缓,无法灭杀!庙底镇压的一处古泉眼己被污染!”他猛地打开铅盒!
一股阴冷刺骨的锈蚀气息瞬间弥漫!盒内寒冰中,冻结着几条寸许长短、狰狞扭曲的“青铜蜈蚣”!它们肢体由无数细小的青铜节肢构成,头部没有口器,只有一点幽绿的、如同鬼火般跳动的光点!此刻被冰封,那光点依旧在不安分地闪烁!
“嘶…” 刚凑过来的王胖子倒抽一口凉气,蜡黄的脸更白了,“这…这他娘是青铜成精了?”
“死气规则侵蚀地脉,与深层矿脉中的青铜元素结合…诞生的秽物。”张千澜的声音淬冰,指尖隔空点向铅盒。一缕极淡的乳白微光自她指尖溢出,触碰到冰封的青铜蜈蚣。
**滋啦——!**
如同冷水滴入滚油!那几条蜈蚣幽绿的光点骤然爆亮,疯狂扭动!冰层瞬间出现蛛网般的裂痕!一股更浓郁的、带着疯狂吞噬意念的阴冷气息轰然爆发!
“不好!要破冰!”张海客脸色大变!
解雨臣动了!他一步踏前,挡在张千澜身前,染着墨渍(昨夜作画残留)的右手并指如刀,指尖未触铅盒,心口那沉寂的烙印却轰然亮起!纯粹的、温润而磅礴的乳白光华自他掌心喷薄而出,如同实质的光瀑,瞬间将整个铅盒连同里面挣扎的秽物彻底笼罩!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鸣。只有一种沉寂的、仿佛冰雪消融般的细微嗡鸣。光华中,那几条疯狂扭动的青铜蜈蚣如同被投入净化熔炉的残渣,幽绿的光点发出无声的尖啸,寸寸黯淡、崩解!狰狞的青铜节肢化作缕缕灰黑的烟雾,在乳白光华中湮灭、消散!
仅仅数息!光华收敛。铅盒内空空如也,只余一层细密的、带着净化气息的灰白粉末。
“呼…”张海客重重松了口气,看向解雨臣的目光充满了敬畏。王胖子拍着胸口,心有余悸:“花儿爷…你这手…比杀虫剂好使!”
解雨臣脸色却比刚才更白了一分,收回的手几不可查地微微颤抖。心口烙印的光芒缓缓平复,但皮肤下几道细微的玉化纹路悄然浮现,又迅速隐没。强行催动双生蛊的净化本源,远非表面那般轻松。
“源头在古泉眼?”张千澜的目光扫过解雨臣苍白的脸,落向张海客,乌黑的瞳孔深处寒芒更甚,“泉眼通往何处?”
“喇嘛们说…泉眼下有青铜脉,首通…首通深渊裂谷的方向!”张海客的声音带着恐惧,“他们怀疑…是沉入地底的青铜门…在‘呼吸’!”
深渊裂谷!青铜门!张九龄最后引爆的死气核心!
解雨臣与张千澜的目光在空中无声交汇。冰封的湖面下,是相同的凝重与决绝。墨脱之行,己非探查,而是决战的前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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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村西厢,药圃。**
浓烈的草药苦涩味混合着新翻泥土的气息。苏万脸色苍白,额头布满细密的冷汗,正全神贯注地将一株刚采摘的、叶片边缘带着诡异青铜锈斑的“地藏蕨”投入沸腾的药釜中。药液翻滚,呈现出一种不祥的墨绿光泽,咕嘟作响。
“苏万!小心!”霍秀秀端着刚碾好的药粉冲过来,看到药液颜色,脸色骤变,“这锈斑毒性太烈!你融合的生灭之力还不够稳!”
“没…没事!”苏万咬着牙,染着药汁的手指快速结印,指尖萦绕着一缕极其微弱的、逆转玉化后新生的温润绿光,小心翼翼地点入沸腾的药液,“张大哥的净化之力能灭杀活物…但地脉渗透的锈蚀是‘毒’!得靠这个…中和剂!必须成!”他话音未落,药釜猛地一震!墨绿的药液如同活物般向上翻涌,瞬间冲开盖子,化作一道粘稠的毒雾扑向苏万面门!
“小心!”霍秀秀目眦欲裂,想也不想地扑过去,用身体挡住苏万!同时手中药粉猛地撒出!
噗!
药粉与毒雾碰撞,发出刺耳的腐蚀声!霍秀秀后背的衣衫瞬间被蚀穿几个小洞,露出下面红肿的肌肤!她闷哼一声,脸色煞白,却死死护住身后的苏万!
苏万眼中爆发出狠厉,不顾反噬,双手猛地按在滚烫的药釜边缘!指尖的绿光不要命地注入!
**嗡!**
沸腾的药液在狂暴的生灭之力冲击下,墨绿光泽急剧变幻,最终沉淀为一种深沉的、带着奇异生机的暗金色!毒雾瞬间消散!
“成了!”苏万脱力地瘫坐在地,看着釜中平静下来的暗金色药液,又看看霍秀秀背上刺目的红肿,眼中又是狂喜又是后怕,“秀秀姐!你…”
“皮外伤,不碍事。”霍秀秀忍着痛,强笑道,目光却紧紧锁着那釜药液,“这…真能克制那地脉锈毒?”
“能!”苏万挣扎着爬起来,眼中燃烧着医者的笃定,“以毒攻毒,以生克死!这是…我们唯一能帮他们做的!”他看向院外麒麟阁的方向,又看向远处解雨臣和张千澜肃立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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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阁内。**
摊开的墨脱地形图铺满条案。张千澜指尖蘸着朱砂,在地脉走向与几处标注的古泉眼上划出刺目的红痕。解雨臣站在她身侧,手中着一块冰凉的黑曜石镇纸,目光沉冷地扫过图上那最终指向深渊裂谷的箭头。两人之间弥漫着无声的默契与紧绷的战意。
王胖子端着一大盘刚出锅的烙饼和一大锅冒着热气的杂烩汤,哐当一声放在旁边的八仙桌上:“天塌下来也得吃饭!花儿爷,千澜姐,先垫垫!墨脱那鬼地方,听说连耗子都冻得梆硬!”他蜡黄的脸上努力挤出笑,试图冲淡屋内凝重的气氛。
吴邪拉着张起灵走进来。张起灵依旧安静,深潭般的眼眸扫过条案上的地图,又落在王胖子端来的烙饼上,纯净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好奇。吴邪替他拿了张饼,塞到他手里:“小哥,尝尝,胖子烙的饼,香。”
张起灵学着吴邪的样子,小口咬了一下,慢慢地嚼着。
解雨臣的目光从地图移开,落在张起灵安静吃饼的侧影上,冰封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涟漪。他拿起一块烙饼,掰开,递给身侧的张千澜一半。
张千澜动作微顿,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默默接过。指尖不经意相触,带着烙饼的温度。
“什么时候动身?”她咬了一口饼,声音平静,目光却依旧锁在地图上那条指向深渊的红线上。
“明日破晓。”解雨臣的声音同样平静,将剩下半块饼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粗粝的饼混着麦香,压下心口翻腾的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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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解雨臣暂居的小院。**
油灯如豆。解雨臣没有睡。他坐在书案前,面前摊开的,不再是地图,而是那册泛黄的、承载了七十年守望的素描本。翻到最新一页——昨夜完成的,张千澜修复古帛书的沉静侧影,题着“永岁长明”。
他拿起笔,沾了浓墨。笔尖悬在纸页上方,久久未落。心口烙印微微发烫,白日里强行净化秽物的消耗与墨脱之行的凶险预感交织。最终,他没有在画上再添一笔。而是翻过一页崭新的宣纸。
笔走龙蛇,不再是人像。而是纵横交错的线条,勾勒出山川地脉的雏形,墨色浓淡间,依稀可见墨脱雪峰的轮廓与地底蜿蜒的青铜脉走向。他在一处山坳节点,重重圈下一点朱砂,旁边以小楷标注:**“归墟残息,地脉锁眼”**。
这不是画,是战图。是他以双生蛊之力感应地脉死气,结合张海客情报推演出的、墨脱死气侵蚀的命门所在!
最后一笔落下,他搁下笔,指尖按在朱砂圈点之处,如同按住一颗躁动的心脏。窗外月色清冷,他抬眼望去,目光仿佛穿透群山,看到了那扇沉入深渊、依旧散发着冰冷恶意的青铜巨门。
“张九龄…”他低语,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如同冰粒,“你想借地脉侵蚀,重开天门?”他嘴角勾起一丝近乎残酷的弧度,“那便看看…是谁的锁链…更硬!”
心口烙印深处,那点乳白的微光感应到主人的决绝,无声地亮了一瞬,温润而恒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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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片月色下,麒麟阁二楼。**
窗未关。张千澜也未眠。她站在窗边,素青的棉布长衫被夜风吹拂。手中握着的,不是玉镊,而是那枚残缺的、边缘染着暗红血渍的翡翠耳钉(属于她的那半枚)。
月光落在耳钉冰凉的翡翠上,折射出一点幽微的光。她垂眸看着,指尖无意识地着那粗糙的断口,仿佛能触摸到当年戏楼后台的硝烟与那人胸膛涌出的滚烫热血。
目光投向窗外,落向解雨臣小院的方向。那里,一灯如豆。
她缓缓抬起手,将耳钉举到唇边。冰冷的翡翠贴上温热的唇瓣,如同一个无声的、跨越了西百年的亲吻。也像是一个决绝的烙印。
“阿雨,”冰冷的声音在夜风中消散,轻得如同叹息,又重得如同誓言,“这一次,门内门外,同归同往。”
她松开手,耳钉滑入贴身的口袋,紧贴心口那枚沉寂的“麒麟衔蛇”烙印。月光下,她转身走向屋内条案。案上,那卷修复了大半的古帛书静静摊开,残破的文字在月光下仿佛被注入了生命。
她坐下,拿起玉镊。这一次,修复的不再是古物,而是通往最终战场的路标。
夜风吹动窗棂,送来远处溪流的潺潺。人间灯火渐次熄灭,唯余麒麟阁与小院的两点孤灯,在沉沉的夜色中遥相辉映,如同深渊边缘永不熄灭的灯塔,照亮着通往最终宿命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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