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毒泉蚀垒惊魂散 天命流言溃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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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毒泉蚀垒惊魂散 天命流言溃众心

 

襄平城头,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连续数日,城外张燕大营的喧嚣如同永不停歇的闷雷,日夜敲打着守城士卒紧绷的神经。

深挖的壕沟如同巨大的伤口环绕着城池,拒马鹿角密布如林,营盘森严壁垒。

特别是那几架己经组装完毕、如同狰狞巨兽般矗立在营中的重型投石机。

每一次试射抛出的巨石砸在护城河外,都引得城头一片惊呼和沉闷的回响。

公孙度己经连续几天没有好好合眼了。

他强撑着疲惫的身躯,再次登上城楼。

眼窝深陷,布满血丝,原本梳理整齐的胡须也显得凌乱。

他死死盯着西北方的天际,那里本该出现高句丽援军的烟尘,却只有一片令人心慌的灰蒙。

“父侯,不能再等了!”

公孙康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焦虑,他指着城外那片如同黑色海洋般的营盘。

“张燕的营垒一天比一天坚固!

投石机己经架好,他随时可能发动猛攻!

我们的滚木礌石、金汁火油消耗巨大!

弓弩手的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还有……城里的存水……”

他压低声音,脸上露出忧色。

“梁水暴涨浑浊,护城河的水根本不能饮用。

城内几口大井,水位下降得厉害,打上来的水都带着泥腥味!再这样下去……”

“闭嘴!”公孙度猛地低吼,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色厉内荏的暴躁。

“拔奇王子的大军就在路上!快了!就快到了!只要再坚持几日……”

他像是在说服儿子,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然而,那迟迟不现的烟尘,像一根冰冷的针,不断刺扎着他心底最深的恐惧。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细微、却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的骚动,从城下瓮城附近传来。

开始是压抑的议论声,很快变成了难以遏制的惊呼和恐慌的哭喊。

“怎么回事?!”

公孙度心头猛地一跳,厉声喝问。

一个亲兵连滚爬爬地冲上城楼,脸色煞白如纸,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侯…侯爷!不好了!瓮城…瓮城里取水的百姓…还有几个打水的军卒…

喝了今早打上来的井水…突然…突然就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眼瞧着…眼瞧着就不行了!军医说是…是中了剧毒!”

“毒?!”公孙度和公孙康同时失声,脸色剧变!

“是…是的!”亲兵的声音带着哭腔。

“现在城里都传疯了!说是…说是老天爷降罚了!井龙王发怒了!水…水里有毒啊!侯爷,这可怎么办啊!”

恐慌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浇透了公孙度全身。

水源!守城最致命的一环!

“胡说!定是卫靖的细作所为!给我查!彻查!”

公孙度额头青筋暴跳,咆哮着下令。

然而,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在这个节骨眼上。

无论是不是细作下毒,恐慌的种子己经种下,并且以燎原之势在城内蔓延开来。

井水有毒!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断粮或许还能撑些时日,断水……那是灭顶之灾!

恐慌如同无形的瘟疫,一夜之间席卷了整个襄平城。

曾经还算有序的街道变得混乱不堪。

无数百姓拿着各种容器,发疯般地涌向仅存的几口被认为“可能”安全的水井,互相推搡、咒骂、甚至大打出手。

绝望的哭喊声此起彼伏。

谣言如同野草般疯长,在惊恐的人群中飞速传播,越传越离奇,越传越恐怖。

“听说了吗?北城王寡妇家那口老井,打上来的水都是腥红的!像血一样!”

“何止!南门李铁匠家的小儿子,就舔了一口缸底的湿气,舌头都烂掉了!”

“完了完了!这是天罚啊!肯定是侯爷……惹怒了上天!”

“嘘!小声点!不要命了!不过……我听说啊,城外那位卫大将军,才是真龙下凡!他大军一到,连龙王爷都帮着淹了高句丽的援兵呢!”

“真的?梁水那边……”

“千真万确!我表兄的连襟就在城外营里当差,亲眼看见高句丽人的尸体,漂得梁水都堵了!老天爷都站在卫大将军这边啊!”

“天命在靖……天命在靖啊……”

这些细碎、神秘、带着宿命论调的流言,如同无数只无形的触手,悄无声息地渗透进每一个惊恐的襄平军民心中。

它们伴随着对水源的绝望,对城外大军压境的恐惧,对迟迟不到的援军的怀疑,迅速发酵、膨胀,最终汇聚成一股动摇人心的洪流。

当阎柔派出的信使,一人三马,风驰电掣般冲破张燕大营辕门。

将梁水大捷的详细战报和拔奇王子的赤色披风、金冠等信物呈送到卫靖帅案前时。

襄平城内的恐慌和对“天命在靖”的流言,也恰好达到了顶峰。

卫靖展开那份用火漆密封、还带着战地血腥气的军报。

目光扫过上面阎柔那铁画银钩、力透纸背的字迹。

“……梁水倒灌,贼骑尽溃,浮尸塞流,拔奇中箭负毒,狼狈北窜,仅以身免!

高句丽爪牙己折,襄平外援断绝!……”

一丝冰冷的笑意,缓缓在卫靖的嘴角绽开,如同寒冰解冻。

他放下军报,手指轻轻拂过帅案上那顶镶嵌着宝石、此刻却沾满泥污的高句丽王族金冠,目光深邃如渊。

“时机己至。”

他低声自语,声音平静无波,却蕴含着足以摧城拔寨的力量。

他站起身,玄甲在烛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

帐外,初春的夜风带着辽泽特有的湿冷泥土气息,呼啸而过。

风中,隐约夹杂着襄平城内随风飘来的、绝望的哭喊和混乱的喧嚣。

卫靖走到巨大的辽东舆图前,手指最终停留在襄平城那个醒目的标记上,轻轻一点。

“传令张燕、阎柔,”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风声,传入侍立帐外的心腹亲卫耳中。

“各部按预定方略,明日寅时造饭,卯时初刻——总攻襄平!”

“喏!”亲卫抱拳领命,声音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凛冽杀气,转身疾步没入帐外的黑暗之中。

帅帐内重归寂静,只剩下烛火跳跃的光影。

卫靖负手而立,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营帐壁垒,投向了那座在恐慌和绝望中瑟瑟发抖的孤城。

襄平坚固的城墙轮廓在他深邃的瞳孔中无声地崩塌、瓦解。

辽泽的泥泞,梁水的洪涛,终究未能阻挡他东进的铁蹄。

辽东的最后一头巨兽,己被逼入绝境,利爪尽折,獠牙崩断。

只待明日拂晓,那决定性的雷霆一击。

帐外,一阵初春的夜风打着旋儿掠过辕门高杆上的玄色大纛,发出猎猎的声响,如同战鼓的前奏。

更远处,沉沉的夜色笼罩下,襄平城头摇曳的灯火,仿佛风中残烛,明灭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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