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第一百二十章 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在村中治病落脚的这些日子，季晴不是没感受到刘远山的求和。
可她心中早已没有波动。
她对刘远山的感情从他一次次袒护刘宁，有意无意无视她间消耗殆尽。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有些情不是他想重拾回来就能重拾回来。
她有了平安、喜乐，刘远山父子有多远可以滚多远。
她好好养大儿子，日后有人依靠，谁还稀罕刘家。
当初是她眼盲心瞎非要给刘远山做续弦，为此已经付出代价，往后的日子她定要擦亮眼，不会再被男子的表象迷惑。
刘远山顿住，袖袍轻甩：“既如此，为夫先走一步。”
刘家虽住在不繁华，甚至有些偏远的西云镇，实际上却是富了好几代，家中产业无数，从小锦衣玉食，被人捧着长大，难得低声下气哄人，却被人甩脸子，也没心思再继续。
热脸贴冷屁股的事，谁爱干谁干，反正的他不伺候了。
推门离开时，他特意在门口等了等，没等来季晴的挽留，反倒是惹她怒斥：“走利索点，冻到我的平安我和你没完。”
刘远山沉下脸，关上房门转身离开。
姜雨抬眸，看见季晴眼中挥散不去的冷意，轻轻叹了口气，道：“何必动气？”
“抱歉，吓着你了吧。”季晴无奈一笑：“也不知怎的，见到他心口总像是堵了口难以下咽的气。”
“就仿佛···他对不住我似得···”
茫然中带着疑惑，生下孩子之后，她与刘远山的关系从心里就疏远了，很突然也没有来由。
姜雨没接话，季晴的命运改变，她没有死于难产，而是平安产子，一路同行，亦是帮助他们良多。
她记得一路上季家卖给他们的每一袋粮食，所以她不会劝解什么。
生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季晴有选择怎样待人接物的权利，旁人并无置喙的余地。
姜雨集中精神，专注手上银针，小平安很乖，烧红了一张小脸，浓黑的眼瞳一瞬不瞬看着人，像是知道姜雨在救他一样，被针扎也不哭不闹，乖巧的惹人心疼。
“平安真乖。”姜雨眉眼柔和，施针的手更轻。
季晴看他一眼，叹道：“他就是太乖了，我有时也希望他能和喜乐一样，大声哭嚎，笑声震天响。”
“会的。”姜雨抬手抚上他额头：“平安，平安，定是会岁岁平安。”
季晴眼角眉梢透着温暖：“承姑娘吉言。”
“好了，没事了，回去后记得莫要被寒风吹到，明天再吃两副汤药便能好。”姜雨收了针，平安原本难受簇起的小眉头舒展，一双眼眸弯了弯似乎想笑，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折腾半夜，小娃娃遭不住，身上一舒坦，困得直眯眼。
季晴将他抱起来，对着姜雨谢了又谢，才在她的催促声中离开。
“姜姑娘，吃些东西暖暖胃。”
谢云安端着一大碗面糊糊走进来，热腾腾的蒸汽氤氲，模糊他的面容，更加凸显出那光华内敛的星眸，熠熠生辉，璀璨到让人会略他平凡的面容。
姜雨愣住，垂下眼，不自然的搅了搅勺子：“娘没有休息？”
谢云安尴尬的摸摸鼻尖：“不是，姜姨被姜叔催着回房休息，这碗面糊糊是我做的，味道可能不怎么好，你讲究着吃点。”
姜雨手一顿，微微睁大眼眸：“你做的？”
谢云安点头：“嗯，偶然看姜姨做过，我试着学了学。”
他记得姜雨爱吃，每回沈月娘做面糊糊，她眼里的光都比往常要亮上几分。
“···谢谢你。”
姜雨憋了半天，也只憋出这三个。
她何德何能，能叫谢云安这个矜贵公子给她下厨做吃食！
罪过罪过！
她根本不敢抬头，谢云安期待的目光落在身上，她快招架不住了。
舀了一勺稍稍一吹，就往嘴里塞。
味道居然很不错！
姜雨惊呆了，谢云安是有点天赋异禀在身上的，看看就会了？
味道和娘做的也差不了太多。
忍不住夸道：“味道真好。”
她笑弯了杏眸，亮晶晶的眼中满是欢喜，看的谢云安跟着笑了，背在身后的手指无意识搓了搓。
小姑娘养了这么些日子，脸颊早已不同之前的枯瘦，长了些肉，又许多，看的人手指蠢蠢欲动。
想掐一下看看是不是能掐出水来。
姜雨吃的酣畅淋漓，满满一大碗，她连汤底都没剩下。
她吃的满足，谢云安看的满足。
第一次下厨就如此受欢迎，大大鼓励了他。
自己辛苦做的食物被人享受般的吃完，他心中是说不出的高兴。
吃人最短，姜雨见谢云安还要收拾，顿时老脸一红，抓起碗就往外跑：“你歇一歇，我把碗洗了就来。”
“锅中有热水。”
意外的大雪，解了缺水的烦恼，他们不用抠搜着想法子省水，换做昨天，谁敢做烧水洗碗的事，都是拿布将碗擦干净了事。
这场雪如姜雨记忆中的一样，下了整整三天，才从鹅毛变作小雪片。
积雪几乎到了大腿根，姜朗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清理一次屋顶，怕大雪压塌。
魏村长拧紧眉：“小雨，第二疗程什么时候结束？要不我们在路上边治边走吧。”
族老说的果然不错，今年冬日会很难熬。
若没决定南逃，就村里的情况就算熬过去，也剩不下多少人。
他一时有些庆幸。
转头又想到凉山村分崩离析的情况，默默叹了口气。
该做的能做的，他都做了，剩下的只能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他年纪大了，管好自己好好熬过去，比什么都强。
魏村长想通之后，心中像是放下了一个大包袱，身体仿佛变轻了许多。
姜雨侧头抿着唇，道：“魏爷爷，不差这两天，还是等好全乎再启程。”
幽幽一叹：“往后的路要不太平了，没有好身体不行。”
这场雪淅淅沥沥要下整整一个月，天灾人祸跌踵而至，蛮族进犯，叛军四起，匪盗猖獗，再无一处平安之地，而逃荒的队伍不断壮大，易子而食相继上演。
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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